我只是一滴没有能量的水

文 / 辛跋

我最怕从手机中听到这句话——“喂，您好！我是移动公司的……”一周前某日接到这样的电话，对方告诉我，有个2003年用我的身份证办理的手机号已停机两年多，需要我去销一下号，手机号码是139××××××××。我当时就被对方泼了一头雾水，自2003年8月我用手机以来从未换过号，对方告知的号从没见过。我以实情相告，对方提醒我好好想想，可能是亲戚朋友办过。不可能！我当时就告诉她，身份证从未借给任何人用过，更没见过这个号码。

周末去营业厅，心想拿上我当年办号时的协议书和身份证解释一下总会水落石出吧。到了营业厅，在一位彬彬有礼的营业员的指引下，我去了一间小室。

“您办什么业务？”“销历史号。”“是电话通知您的吧？”“是啊！但我没办过这个号呀！”“请坐，请告诉我一下号码。”我递上了当时接电话时记下的便条。“您是辛跋吗？”“是的。”“您的身份证号是××××吗？”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对方告诉我:“您这个手机号欠费79.97元，滞纳金233.36元，销号共需缴纳314元。”“我自从2003年8月用手机以来一直用的是现在的号，从没换过号，你们通知的历史号我见都没见过。”说着我拿出了当时办号时的协议书，想跟她解释清楚。

“把您的东西收起来吧。”眼光在我的协议书停留几秒后对方莞尔，“您再好好想想，是不是亲友办的？”“没有啊！我的身份证从未借给别人用过。”“您当时是在中山路营业大厅办的，那边不会弄错，而且办号码用的是身份证原件，不会是复印件。”“那你能拿出当时的协议让我看一下吗？”“不可以，当年的资料都入库了，我们有好几万客户呢，怎能为您一个人去查？”我好想告诉她，大船之所以能够在河里航行是因为河里有水，而河水正是由一滴滴水珠组成的。

“那我就不明不白欠下你们300多块钱了？”“您有什么不明白我可以解释。”对方似乎微笑着。“这个号到底是谁在用？”“我们整个系统正在调整，现在查不出来。”“是什么时候办的？”“2003年。”“我想知道具体时间。”“我这儿看不出来，您去那边问一下。”对方指对面，“我可以告诉您这是2004年2月停用的。”“那你有什么能证明是我办的？”“这个身份证号是您的吧？身份证不可能重号。”我感到胸口像火山，但又发不出一丝一毫的火。

“你们说我办了，我要是不认可呢？你又拿不出确切的证据。”“您可以不缴，每拖一天我们收取3‰的滞纳金，而且您的名字将被列入服务黑户，不能销号也不能办理业务变更。”黑户！长这么大我的名字第一次和这么恐怖的名词列在一起。“以后就用法律手段通知您了，而不是现在这种形式。”

沉默片刻后，我问:“能不能查一下他的通话记录？”“隔年度的查不了。”“是什么时候停的机？”“2004年2月。”“那为什么现在才通知我？”“以前是短信通知的，刚允许调身份证查在用的号，电话通知本人。”“哪收到那样的短信？尽是话费不足30元时催费的！”

“我要销我现在用的号，是不是也在你这儿办？”换号！换成联通的号！我心中有个声音在呼喊。“销现在用的号？”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在那边。”对方说，“不过您先得将历史号销了才能办理。”有人说，要是人家用棍棒打你，你可以还击，但要用水泼你怎么还击？我现在觉得已被一张网网得严严实实，既无力反抗也不知怎么反抗。身上钱太少，回家去拿吧。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从2003年8月起就一直用这个号从未换过号呀！可这样的表白应该说给谁听？谁又会听？

走出宽敞明亮的营业大厅，迎面一阵寒风袭来。我也冷静了许多，换号，换成联通的号，很快我就觉得这个想法的可笑了。我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一个故事，某城有甲、乙两家药店，人们嫌甲店药贵或服务态度差便去乙店买药，但很少有人知道同一个掌柜的每晚开心地数甲、乙两店送来的银子。现在我们经常听到移动、联通、电信的高层领导互换的消息。我不是学法律的，我也耗不起，因为我每天都得为衣食奔忙。

取上钱再次来到移动营业厅，营业员已换了一位。“您办什么业务？”“销历史号。”“请坐。号码是什么？”“用姓名能查出来吗？”我一时找不到那张记录电话号码的便条了。“不行。”“那身份证行吗？”“可以的。”几秒后对方问:“是139××××××××吗？共需缴纳67.12元。”“不对吧？刚才告诉我的不是这个号呀！”这时我第一次来询问时的营业员回来了:“他还有一个号呢。”“一个身份证到底能办多少个号？”我忍不住问了一句。“这不好说，要是不欠费就可以办。”后来的那个营业员温和地回答，并开始操作面前的计算机。“您好好想想，是不是您的亲友？”我要有这样的亲友早揪出来痛扁一顿了。不好意思，又想动粗了，在下好歹也受过高等教育，但痛骂一顿总该可以吧，但我如同想吃天的老虎。我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共计381元，缴费请到那边，您慢走。”第一次遇到的营业员依旧莞尔。381元，我半年都打不了那么多。我明白这不是她的错，也不是我的错，但是谁的错呢？

“请问这两个号都是您的吗？”“是。”我说出了平生最大的一句谎言。我彻底妥协了。 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