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奥数”

文/丁然（北京）  图/陈曦

我的儿子今年刚8岁，现已读完小学三年级。他最讨厌的就是过周末，看看他的周末时间表吧:周六上午:钢琴;下午:西城某中学初中部办的校外辅导班包括古文，英语，奥数;接下来是跆拳道班;周日上午:新东方英语班;只有下午才没有安排，但还是要回家做复习。

我可以不让儿子去这么多班吗？看看周围的同学家长，没有一个不是周末带着孩子奔波在各校之间像赶场一样，谁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输给别人呢？不学成吗？记得我刚结婚的时候，看到音乐学院外面那些等候的家长，也曾不识愁滋味地发誓:“将来我要有了孩子，我才不让他这么辛苦呢！”可等孩子一天天长大，我也不知不觉地加入到“上班”的大军中来了。每个周末，孩子爸爸就是司机，在拥挤的各校门口把我们放下，然后去找停车位。我呢，就是秘书，上车前负责带好一天要用的各种书包，以示区别不同课程，然后把孩子送进校门，再利用他上课的这段时间冲进超市，迅速买好一周要用的东西和食物，再掐好时间冲回来，接到自己的儿子，赶去另一地方继续上课。

为什么非得如此之累呢？因为几年前还在传:若想上好中学，就得奥数学得好，经过一轮一轮的考试淘汰，才能进入某某中学的数学实验班;还有要把剑桥英语三级、公共英语一级拿下，就更不要提什么钢琴、小提琴、计算机、围棋几级等等附加条件了。而现在这标准又已经水涨船高，升中学的时候要一家一家地跑去那些中学考，面对不同的奥数挑战;英语也变为一定要有公共英语三级以上的水平，也就是说这个小学毕业生非得有大学毕业生的英语水平！我曾经给某外语实验中学打电话询问，一个嗓音沙哑的中年妇女严厉但明确地说:“要想上我们学校，必须连续三年在这里读课外辅导班，并且奥数要好，经测试达标，英文水平至少达到初中二年级下半学期水平之上！”然后就不耐烦地挂了电话。让人听了真是连自杀的心都有了:为什么我们这么“笨”呢？为什么小学毕业就没能达到“初中二年级下半学期”的水平呢？！ 

这就是要求家长和孩子从小就要有点儿“与时间赛跑的精神”，恨不得三年级就学完五年级的课程才能考上。等真上了学，才发现学校的教学内容实际上都很简单，常常让孩子们有吃不饱之嫌，儿子学校的英语他从来都不复习还回回100分！但是升中学的时候看的却远远不是这些内容，要求的往往要比实际毕业水平高出一大截子，那么这中间的差距，就需要去外面的各种各样的辅导班来解决，这同时又满足了小学、中学老师们课外辅导的经济利益（在各教学点教授奥数的，都是各个小学的数学老师们），反正家长望子成龙成凤心切，是不会在乎那些钱的:于是乎，动辄上千元甚至上万元的各种辅导班风起云涌，岂止光是奥数，还有英语、计算机等等，反正各校有各校的高招，真正是鼓了中学的腰包，肥了上课的老师，苦了那些天真可爱的孩子。可真正效果又如何呢？

在蜂拥着参加某实验中学的所谓奥数实验班之后，课堂上那位某实验中学本校的初中男老师居然把自己讲糊涂了，孩子们都说听不懂，这时老师大笔一挥:“都把我的手机、座机电话记下来，回家让家长给我打电话。”别以为这是好事，等家长感激涕零地拨通了号码，人家面对你的茫然，坦然地说:“听不懂没关系，这才对了呢，否则还要我们这些奥数老师干什么呢？我现在先不给你讲，我下个星期在家办个班，你可以来听，200元一节课！”原来，人是可以这样赚钱的！

可是如此教育培养出来的高材生们又如何呢？时下的大学生都卖出保姆的价钱来了:800元起薪！那还要这么如此费力地折磨小小的孩子干什么？中国的教育和人才问题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仅仅几次简单地叫停奥数的确不行。家长对恢复奥数怨声载道，可是面对升中学的压力，谁敢不去？所以说，并不是“家长心甘情愿顶着烈日地往里送钱”，也不是“对外界的专家批评、管理部门禁止等表现无奈”，试想，如果教育部教委等管理部门联合严令从根本上灭绝这种除了给任课老师挣点外快，而于国于民根本可谓无半点裨益的奥数，违者重罚;同时适当增加教师“正当”的工资收入，提高教师的道德素质水平，还有哪一个家长不愿高高兴兴地带着孩子沐浴着春风，去大自然中徜徉，而非去找那些奥数班呢？！

前几天整理东西，翻出儿子小时候的相册，忆起那时我们每个周末都是在各大公园里度过，照片上孩子纯真的笑容真是发自内心的快乐，小小的脸上全是动人的光彩。再看看现在黯然失色的双眸，无可奈何的脚步，疲惫不堪的双肩，唯一的快乐是只有在考试之后能去姑姑家玩电脑时才露出惊喜的神情。现在儿子在楼下花园里看见2岁或3岁的小孩子，就跟人家开玩笑说:“趁着没上学尽情地好好玩吧，上学可就累啦！”我不由得纳闷:“过去儿子是多么可爱呀，我哪里舍得动他一指头呢？为什么现在对他抬手就打呢？”可能是自己的期望太高，老是和别的孩子比，儿子又尚年幼顽皮，只知贪玩不思进取，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太大，遂升怒火，饱以老拳。晚上，看着儿子熟睡的清秀面庞，看着他时而梦中蹙眉，时而笑出声来，不由深深地忏悔:“儿子啊，难道你童年的欢乐只有在梦中的这一点点吗？妈妈真的迷惘了，你能理解我的苦心吗？我们做家长的，到底应该怎样做，才不至于让孩子将来恨我们浪费了他们的童年呢？”■ 奥数学生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