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求助记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西安 姚秦川)

去年底,我所在的单位成立“为农民工讨薪”行动小组,我也很荣幸地成为该行动小组的一分子。为了方便农民工和我们联系,单位特意将每个记者的手机公布在报纸上。第二天,我正在忙着赶年底特刊的稿子,当接到那个叫王立的人打来的电话时,正忙得焦头烂额,我抽空给他回了句“我现在正忙,10分钟以后立即给你回过去”,就挂了电话。要命的是,到了晚上,当我再次接到王立打来的电话时,才发现自己忘记给人家回电了,心里有一丝的愧疚。

王立的语气很急,说他虽然不是讨薪的农民工,但也是一名急需帮助的农民工,希望我们能够帮他。我问他出了什么事。王立略带着哭腔对我说,他的妻子即将临盆,有大出血的征兆,已送往附近的一家医院。不过院方让先交2万元的押金,不交就不办住院手续。王立称他手头只有3000块钱,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里,他筹不来这“要命”的2万元。我一听,当即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个耳光,因为从我接到王立的第一个电话算起,时间已过去近3小时,也就是说,这3小时里,王立的妻子一直坐在医院的大厅里,孤立无援。想到这儿,我立即打车赶赴王立所说的那家医院。

到达之后,我看到王立的妻子痛苦地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肚子,王立在一旁焦急地走来走去。看到我后,这个年轻的汉子紧握我的手,语无伦次。我安慰他别着急,我来想办法。之后,我立即找到急诊室,对方说医院有规定,不交押金不办手续。我给他出示记者证,希望先救人要紧,但对方说他拿不了主意,让找科室主任。找到科主任后,我再次碰到软钉子,主任让我找医院的主要领导。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知道,那个小生命随时有降生的可能,如果那位母亲得不到紧急治疗,后果不堪设想。我一路狂奔到值班医院领导的办公室,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我说希望先让病人接受治疗。但我看得出,院领导也没有通融的意思。这时,我不知从哪来的一股蛮劲,忽然大声喊道:“医院本来就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你们有责任救助危难病人,可你们的表现根本就不配做白衣天使,眼里只看到钱!”医院领导显然被我的话刺激了,他马上威胁我说要打电话给我们单位的领导。我将记者证狠狠地摔到他的办公桌上说,你马上打,如果这种事情我都帮不了农民工兄弟,我也算不上一名合格的记者。那一刻,我的的确确地愤怒了,那是我从业以来第一次在采访对象面前发如此大的火。

那位领导忽然从座位上冲了起来,直视着我的双眼有将近一分钟的时间。我想,对方一定会立即喊人将我架出去暴揍一顿,我也从领导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愤怒。然而,我做梦也没想到,他忽然冲着我大喊,还不通知对方住院,愣在这里干什么!第二天凌晨1点多,王立的妻子产下一个重达6斤的胖小子,当母子平安的消息传出来后,王立这个刚强的汉子,忽然抱着我失声痛哭起来。

之后我想,在现今社会,当各种保障体系还没有丰满和完善之前,权力意志主导下的权利天平,应侧重于一个平民、一个卑微的公民的生存渴求。因为只有他们,才是最需要被倾听、被关爱、被济扶和被“拯救”的弱势群体! 农民工王立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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