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先生的新年

（文 / 管一）

S先生是一个大龄单身男青年。春节就要到了，他开始计划和谁玩。网上的朋友似乎都不靠谱。而且后来的事实证明，春节期间网上的朋友连网都不上了，更别说互相串门拜年了。同事互相拜拜年怎么样？肯定不行，同事都来自五湖四海，过年都重归四海五湖，激荡春运大潮去了。大学同学常联系的本来就不多，头几年还联系的，不是人家结了婚联系渐少了，就是人家已经把自己出口到国外了。这大学念得多亏呀，他想，连个朋友都没有念到。他在脑子里搜索高中、初中时候的同学。他的中学是在城里读的，同学大多是街坊，经常一块儿玩。如果不是拆迁，他家搬到北京五环外，或许大学也挡不住他们玩儿在一起。

这个年可怎么过呀。他想一个人到外面旅旅游。但是同事中的另一个已经行动了，光是听这位同事天天在办公室和各旅游公司打的那些电话，他就觉得麻烦。再说，他还有父母亲大人在堂呢，怎么能在过年时“远游”呢？而且，两位大人刚刚在这一年齐齐退休了。

就在S先生终于决定联系几个交情实在不那么深的朋友春节一起聚聚的时候，父亲开始下达命令：“我和你妈辛苦这么多年总算闲下来了，今年过年要好好热闹，你哪儿也不准去，就在家里打下手。”他问怎么热闹，父亲把家里初一到初五的日程安排大致说了一下。天天都是高朋满座。

“过年不能好好歇歇吗？”

“这是老子的家，老子想干吗干吗！”父亲当过兵，看电视最喜欢李云龙和石光荣。如果他继续顶嘴，说父亲既然当过兵为什么没有弄个一官半职、还被人拆迁到五环外，父亲就会说老子容易吗？高中没毕业现在还副教授待遇呢。这套话都反复说过多遍了，都懒得再说了。

初一，母亲的大学同学来了，大家欢声笑语，共话花样年华，他端茶倒水，偶尔听两句表扬。除了没有压岁钱，他觉得自己哪哪儿都像是个小学生。初二，母亲单位的老同事来，大家回顾艰难往事，展望单位的美好明天，他继续当他没有压岁钱的小学生。初三，父亲单位的同事来。初四，父母这多么年交往的无法归类的私人朋友来。初五，父母在生产建设兵团的战友来。真的是一个兵团呀，一共六对老夫妻。

初五早上，父亲把他叫过去说：“我们的这些战友，他们的孩子好多都在国外，在国内的也都成家立业了，你在家，我跟他们怎么聊你？而且人那么多，你在家挤都挤不下。你出去玩吧，你不是老跟我要自由吗？让你自由一天。”

下了楼，他就开始想：年前计划和谁联系来着？但就是想不起来，只想起一句歌词：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他实在想不通，初七就上班了，年前为什么没有建议父母，把过年六天全安排满？把兵团的战友分两拨儿不就行了吗！自由谁都渴望，可一个人那叫孤单好不好。 新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