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村庄里的“匠人”们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张剑)

我的老家在川东北的一个小山村里,按照惯例,每年的这时候村民们都开始杀猪准备过年了,然而今年却出现了意外。前两天打电话回家,想问问父母今年的腊肉熏制得怎么样了,得到的却是无奈而又失落的回答。父亲说:“村子里的杀猪匠前几天在给人杀猪的时候,突发脑溢血死了,村子里已没有杀猪匠,村民们正打算从几十公里外的邻村请呢。”过年杀猪,本是老家惯有的风俗。一直以来,它也是辛苦一年的人们犒劳自己的最好方式。没想到在今年,这种方式却因杀猪匠的意外故去变得异常困难。印象中,村子里曾有两个杀猪的匠人。一个是村子东头的张大爷,一个是村子西边那位才去世的中年壮汉。张大爷因为年事已高,已退出历史舞台多年,而当初被他看好要继承衣钵的两个儿子,也终因改革的浪潮南下广州当了农民工,杀猪的手艺在这里断了线。而这位刚去世的中年男子,原本只是村里的一名厨子,由于其职业对猪肉的熟悉与敏感,在张大爷退出后,他便在村民们的苦苦哀求下,学起了杀猪的手艺,一眨眼,便是10年。依稀记得,童年里那些靠着一身手艺闯荡江湖的匠人们,他们背着自己的专业工具,在村子里敲敲打打,缝缝补补,村民们靠着他们的手艺维系着生产,续继着生活,而这些匠人们,却靠着这些手艺获得绵薄收入,支撑着一个家庭的正常开支。只是今日,农村里再也见不到那些剪得一手好发的剃头匠,制得一手好工艺的木匠,山沟里再也听不到边喊号子边凿山劈石的石匠了,甚至,连过年杀猪这种不可或缺的匠人在村子里也是难觅踪影了。昨晚父亲来电话,说家里的猪已经杀了,杀猪匠是从邻村请来的,工钱150元,够买十几斤猪肉了。父亲还说,如果明年村里依旧没有杀猪匠,他将把自家养的猪拉到集市卖了,然后换些猪肉回来熏腊肉,一来简单,二来也用不着欠别人的人情。父亲说这些话时,语气中透着感伤。我知道,我们这一代是再也无法返乡当起走街串巷的匠人了,只是我们的父辈,他们生活在传统与现代的交替中,当他们强烈的乡土意识、地方风俗被突如其来的快餐文化、机器生产所取代后,必定会产生深深的不安。而那些消失在村庄里的匠人们,一如这个时代的牺牲品,只能存留在人们深深的记忆中。 消失手工艺村庄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