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壶中时间线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钟师傅)
名正言顺的皇亲国戚名臣王恭,有句话很形象地概括了时下名士与酒之间的相互映衬关系:“名士不必须奇才,但使常得无事,痛饮酒,熟读《离骚》,便可称名士。”此后但凡当得上“名士”之人,无不都是以诗书气华成为领军人物而笑傲一代。即便不读《离骚》,至少也一定知道《离骚》系何人所作。李白“十五好剑术,遍干诸侯”,对一千年前的屈原有着近似卑恐的崇敬:“屈平词赋悬日月,楚王台榭空山丘。”而李白留给后人最大的标签象征,就是嗜酒。他的铁杆诗酒兄弟杜甫曾以无比的热情蘸饱墨汁,不仅描画出“李白一斗诗百篇”的才华和酒量,还勾勒出其“天子呼来不上船”的傲然品行。事实上,李白对酒的感觉远比别人的侧面描绘来得更为贴切和真实,“愁多酒虽少,酒倾愁不来”。
酒之于男人,多半是因为人生的得意辉煌与失意颓废。李白的一生,总是落寞和失意与之相行,至于“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也只不过是对当下自身命运无力抗衡的含蓄说辞罢了,就如一杯低度酒,醇和了点,温婉了些。一个遭遇命运嘲弄与政治边缘化的人,却还是作为继承屈原积极浪漫主义精神的伟大诗人,李白自然不是弃妇般整日哀怨述说凄苦境遇。公元759年春,因涉永王李琳案,被肃宗发配流放夜郎,取道四川赴贬地的途中走到白帝城时,忽然接到皇帝的赦免诏书,李白既惊且喜,即刻放舟东下江陵,站在船头大发“彩云和轻舟”的豪迈诗情。尽管李白一句“抽刀断水水更流”成就了古今文人多少怀才不遇愁,但这首《白帝城》却写得潇洒飘逸,“快船快意中倾泻固执的美感”,一身扑面酒香,著就旷世文章。
很多古装影视作品中的饭铺酒肆前矗根旗杆,挑一方迎风舞动的旌幡,上书一个斗大的“酒”字,很能诠释酒之于人类的非凡意义以及人类对于酒的依赖。这种“以水为形火为性,为五谷之精华瓜果之灵魂”的流质体,使得杜甫笔下的“饮中八仙”各具姿态。以七绝见长的草圣张旭,被世人呼为“张颠”,却能被后世唐文宗李昂赞誉与李白诗、裴文剑舞并驾为“三绝”。能够傲人旷物不被人所忌,所依仗的还是持才。“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假如张旭挥毫落纸是谁也不识的蚯蚓体,只怕这三杯之后露顶于王公面前的举动会被认为发酒疯。如果将酒拟人化,杜甫是坛绵甜的低度酱香,那么张旭则是瓶火辣劲爽留香余后的烧刀子。
相比文化名人,市井之人的酒姿却具憨态。北魏杨炫之所著《洛阳伽蓝记》中就记述了赴任官员携带刘白堕佳酿遭遇一伙盗贼的事:“赍酒之藩路逢盗贼,饮之即醉,皆被擒。”时下谚语流传说:“不畏张弓拔刀,唯畏白堕春醪。”飘荡在风中的馥郁芳香好像在传递着这样的信息:我是忘忧物可远你遗世情。当然,一觞虽犹进,杯尽壶自倾的那时,世界安静得真会如你想。 时间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