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有什么用？

人是最擅长表达感情的哺乳动物。喜悦、兴奋、激动、悲伤和愤怒等等错综复杂的感情都有一套固定的表达程式，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能一眼识别出来。问题在于，这些程式都是怎么进化出来的呢？

达尔文最先提出了他的见解。他在1872年出版的那本《人和动物的感情表达》一书中提出了这样一个假说，认为所有这些感情表达程式最早都是有某种实际功能的，只是后来因为联络感情的需要，逐渐和实际功能脱节，进化成独立的感情信号。比如人在愤怒的时候会攥紧拳头，脸部肌肉也会因为紧张而变形，这一系列变化原本都是为了让自己做好搏斗的准备，后来才逐渐演化成表达愤怒的固定程式，起到了传递感情信号的作用。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你会发现眼泪是一个难点。人在悲伤的时候为什么会流眼泪呢？眼泪除了传递悲伤的感情信号之外，还有什么别的生理功能吗？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必须首先证明不同情况下流出来的眼泪是不同的。众所周知，眼泪有清洁的作用。人的眼睛里进了沙子，或者切洋葱的时候都会流眼泪，美国明尼苏达大学神经学系教授威廉·弗雷（William Frey）首先证明，人在这两种情况下流出来的眼泪和悲伤时流出的眼泪是不同的，两者的化学成分存在明显的差异。但他没能进一步搞清究竟是哪种化学成分出现了差异，以及这种差异在生理上到底有何作用。

以色列著名的魏茨曼科学研究所（Weizmann Institute）的心理学家诺姆·索贝尔（Noam Sobel）博士决定研究一下这个问题。首先他需要大量眼泪，于是他在以色列报纸上打了份广告，诚征各类“爱哭人士”，结果招来了70名应征者，但其中只有6人满足实验要求，即随时都能哭出来。

“这6人都是女士，所以我只能首先研究女人的眼泪了。”索贝尔说，“这不等于男人的眼泪就没有研究价值。”

之所以必须找到爱哭人士，是因为索贝尔相信眼泪中的化学信号物质很可能寿命很短，没办法保存，所以他希望所有拿来做实验的眼泪都是新鲜的，最多不超过两小时。

好了，现在实验开始。首先，研究人员让这6位妇女观看好莱坞出品的催泪弹电影，同时收集她们的眼泪。其次，这事必须有对照，所以研究人员将生理盐水滴在她们的脸颊上，任其自然滑下，然后收集起来，这么做是为了防止妇女脸颊上有某种化学物质溶在了眼泪里！

接下来，研究人员测试了眼泪是否有味道，结果是没有。这个实验说明，如果眼泪确实有某种生理效果，那一定是某种无嗅无味的外激素类化学物质所造成的，而不是源于某种心理暗示。

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就是一群20多岁的年轻男性。研究人员让他们分别闻一闻眼泪，然后让他们给女明星图片打分，或者自我描述自己的性兴奋程度。之后再用仪器测量他们唾液中含有的雄性激素的浓度，甚至用功能核磁共振成像仪（fMRI）测量他们的脑部活动。得到的数据和生理盐水做对比。

当然，这个实验是双盲的，无论是研究人员还是受测者都不知道他们闻的到底是眼泪还是生理盐水。

实验结果令人震惊！女人在悲伤时流下的眼泪能减少雄性激素浓度，降低男性的性兴奋程度，同时抑制男人大脑中负责性欲的那部分脑组织的活性。换句话说，这个实验证明女人眼泪里含有某种外激素，能够以某种未知的方式影响男人的行为。

“我猜，眼泪最主要的作用在于降低男人的暴力倾向，降低性欲只是次要作用。”索贝尔评价说，“很显然，对于女人来说这是一种很有效的防身利器。”

这篇文章发表在今年1月6日出版的《科学》杂志网络版上，一经发表立刻引起了公众的广泛兴趣。如果属实，这将为科学家研究人类外激素提供新的证据。

不过，有人指出，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首先，这个实验必须能够被其他实验室重复出来。其次，必须弄清到底是眼泪中的哪种化学物质起了作用。在这两个问题没有答案之前，任何结论都是不可靠的。

“我打算立即开始研究男人和孩子的眼泪。”索贝尔说，“我幸运地找到了一个爱哭的男性志愿者，这项实验马上就可以开始了。”

让我们拭目以待吧。■（文 / 袁越） 眼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