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千年的来信

作者: 徐鹏远

穿越千年的来信0

20世纪30年代,梁思成得知山西应县可能有一座辽代的木塔,一直心心念念。但当时去应县的路并不好走,这塔又连一张相片或翻印都没有,他担心到头来只是一座晚近的文物,徒增失落。毕竟,这种情况在此前的古建筑调查中已发生多次。

所以,他想了一个别出心裁的办法,寄一封信过去,信封写上“探投山西应县最高等照相馆”,希望收信人能帮忙拍一张木塔的照片。他不知道谁会收到这封信,收信人又会如何作答,甚至不知道信是否能如期抵达。

谁知没过多久,回音即至,应县“最高等的照相馆”——其实也是唯一的照相馆——宝华斋的店主当真拍了照片寄来。店主的复函也颇为意外,他分文不索,唯愿可以得到一点北平的信笺,因为应县没有南纸店。

照片里的木塔俨然一派古韵,于是梁思成和其他营造学社成员随即决定启程。1933年的秋天,他们终于见到这座直上青云的佛宫寺释迦塔,一座世界上现存最高大、最古老的纯木结构楼阁式建筑。至于那个托买北平信纸的请求,竟也有始有终。抵达应县之后,梁思成去看望了店主。只是因为生意萧条,铺子后来只修理钟表而不照相了。

这是一个浪漫的故事。其动人之处,除了一代建筑史学人的执着,更在于有求必应的尺素流转,以及那位店主对一纸信笺的珍视。

其实,古建之于今人,又何尝不是一封写于大地之上的久远来信?

“斗拱雄大,广檐翼出”的唐构三座半,写的是大唐的气度,是“长安一片月”,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辽构八座,讲的是唐朝之后的北方故事,大笔一挥,书一个“冲”字,尽显张扬与热情;精雅的宋构则为我们记下了文人的意趣与生活的美学,与《东京梦华录》里的盛景或可对读。信中所述也不只繁华,还有凄怆,就像应县那座木塔,民国时曾遭炮弹的侵毁,留下了残缺的斗拱和清晰的弹痕,宛如泣诉。

千年之前的匠心营造,穿越无尽的风雨雷电、频发的流离战乱,对我们说着一声声“见字如面”。那么收到来函的我们,又应该以怎样的会意、辞章和思念奉复呢?

或许,这是一封需要永续书写、无有终焉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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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千年的来信1
11/2025 总第1181期

@羚羚七:时光的渡船穿过日夜,踏过硝烟,回到时光起点,开启一段精彩故事——千年前的历史爆款,考古人的快乐星球。感谢作者写的如此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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