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修所/Ashram

1

怎样的隐修所

才最符合虚构的特征

我想到了蜜蜂的细腰

养蜂人自尽之后

他遗弃在乡村公路上的

成千上万只蜜蜂

在他死亡后的第十二个时辰

突然开始了集体的迁升

最虚弱的那一只

展开稀薄的双翅

依托于自己赐给的想象气流

最美的只存在了一瞬

就像你的眼睛，避开

又跌入我所指的深渊

在跌落之前，它有着难以言喻的轻盈

如果没有这些奢侈的见证

我在人世

一秒钟也不能延续

2

沿着隐修所下行

总能到达一处村庄

我对它的依恋

总让我沿着观照的细绳

燕子滑行的弧线一般

返回人群

你，何以在河流的尽头

被我看到

这个意外的发现

更加坚定了我的笃信——

我依然爱我的物种

我也爱着自身

无限的人世所展示的

纷繁与神秘

仍让我感到眩晕

为此，你承受了我所有的宠溺

古老的市集，骡马

驮运着各种物资经过

它们如何将影子投在旗杆下方

咸涩的汗液散发着

饮过的清凉河水

正是我想知道的

浆果的滋味怎样？我问

你没有回答，只是坐在餐桌对面

埋首阅读报纸上的新闻

太阳照耀着玻璃杯

你在步下云端和我相见之前，把弓箭

搭在尖塔的上方

此刻，它正在闪闪发光

3

最好的，总是谨慎的隐秘

苔藓如何贴近井绳

吻上它的髭须

井中的尖叫，总被抱过去

放回到深不可测的水中

当钟声敲响

小蝴蝶在墙角停驻

慌乱中，最卑微的走兽

跪下了双膝

花园里漂浮着看不见的警示

小心啊，罪的蛛丝

可是你总在果园里走动

你扛着一把梯子

把它架在一缕光柱的下方

雨点落下，鸟的鸣叫

让我出现严重的幻听

你到底在此世

还是在他世存在

你到底在我眼睛的前方

还是在耳朵的后面呈现

我不知道，你金属的头盔

发出悦耳的响声——

最好的，还是隐秘的谨慎

4

那只飞禽掠过天空

始终没有坠毁

隐忍让它没有坠毁

克制让它保持了姿势

那个僧人直起腰

发现只有一个祷告者

那位农妇的身后

跟着她痴呆的牲口

上苍把优雅放进了她的口袋

又把安静赐给她磨旧的靴子

在我手造的山顶上，小树林

从不显露兽皮与鸟骨

现在我把舟子划过去

热烈的泉水

围绕着你的双脚旋转

我说，我这一生

总是依赖陌生人的仁慈

猎人啊，也请你在岩石上坐下

5

终于，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隐修士走到池塘边

发现水上只有一只天鹅

风在推动他的身子

成为它的倒影

水在推动它的羽毛

来到他的身上

他惊讶于，它已温柔地

服从了自己的影子

可影子还在他的麻衣中奔走

它的眼睛它的眼睛它的眼睛

要从水底下

亲吻他的嘴唇

这时他忽然说，其实他一直在说

请原谅我的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