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架下(组章)

作者: 钟远锦

葡萄庄园的风声

风来源于彼岸,亦来源于水岸,所有的风都喜欢用不属于自己的甘甜,滋养岁月的甘甜。

走过庄园的女儿们,一会儿用自己的背影,卷起秋天的星群;一会儿用轻柔的风声,打开岁月的院门,让颗颗饱满的珍珠儿,串起梦境与黎明。

一座看起来并不浩大的庄园,依靠着一座座山峦。一座座并不浩大的山峦,挺举着一座庄园。庄园与山峦之间,固守着某种渐变,支撑起星天。庄园的女儿们,拖拽着年轻,从露天的石桌上,拈起自信。她们的掌心,让所有的灯光,安静,长明。

蛐蛐是放不下骄矜的。蛐蛐的骄矜,有时会以萤火虫作背景,有时会以芭蕉叶为和鸣。有时会独自在窗台上,与一朵花,对饮。

该重的重,该轻的轻,该延伸的延伸。当所有节奏都写满了安定,葡萄架上的葡萄,珍珠串般越过门楣,将遗落在时光核心的梦想捡起来,吞进。

每次走进庄园,都会感受到某种光明,推开幽深,并将执着于血脉深处的石块与僵硬,点成晶莹。

白露深深,是爱的回文,亦是运的回应。在悠远淡定的格局里,打了深远的烙印。

每一处鸟鸣,都有余韵,轻轻削减了鱼尾纹。

幸福的背景

滋润,之于山顶,源于山民。

每一片随心而至的云,都会将一种滋润,注入内心,饱满灵魂。

幸福,是千百年的事。爬满葡萄架的葡萄树,通过风声,将幸福的底蕴,雕刻成一串串珍珠,挂在触手可及的空间里。幸福有时是青葱的,有时是厚重的,有时又是,逢指可破的。只有领悟了黎明的鸟鸣,才能真正懂得幸福的深厚。

两只蝴蝶,从隐含着宫商角徵羽的空气里,找到岁月的回应,并将一处处安心,扎进空灵之中。

一阵牛铃,拉扯着路径,走向山顶,向某个净化的石头,展开追索。

一只老鹰,铺开白云,让所有青春,冲散皱纹。

羊群怀抱着小提琴,吃草。用咀嚼矿山的牙齿,咬痒亲情。

院子里的石榴树

总是将红色抱在枝头。无论是花,还是果,都是幸福的苗头。

有盼头就好呀,有盼头,才会将泥泞冲走。每次看着长在院前的石榴树,父亲都会用自己简短的话语,给日子打气。我知道石榴树不会生气,毕竟石榴树是看着父亲长大的,又是看着父亲变老的,当然也是看着我长大的。

于是每次说起石榴树,父亲都会在电话里装满了温度。春天说石榴的高度,夏天说石榴花朵,秋天说石榴果子,冬天说石榴的密度。仿佛日子就跟着石榴在行走,不是停留在石榴的根部,就是驻扎在石榴的花部。哪天如果看到石榴树上有蜘蛛或其他虫类,父亲就会将其夹下来,放进火炉。

父亲说,火就是石榴的左右手。家里的火越旺,院里的石榴越旺盛。我有时不得不想,石榴会不会是火的左右手,因为很多人,看到了石榴,想到的是团结,向上,红红火火,不服输。这一切,不都是火的寓意与表述?

每次看到院里的石榴,我都会不自觉地握起了拳头。仿佛一团团火焰,也顺着石榴树,转移到我的拳头里,绵绵不断地吞吐。

静 谧

静谧是从屋后的竹林里,生长出来的。因为有了竹林,所以鼾声也变得格外清新,像某种熟悉的问讯,超越了俗尘部分。

一朵花,必然会挑亮星群。

此时的山川是警醒的,屋檐是警醒的,夜鸟是警醒的,院子左侧的古井是警醒的。当然,警醒的还有灵敏的小黄狗,田亩里的水稻苗,以及庄稼地里的小豇豆。它们,多像一双双隐性的手,秉承着极高的配合度,在夜与夜的深处,灵魂般游走。

一切都恰到好处,一切都极富高度。连平淡无奇的蜘蛛,也伸展温柔,试图从最不可预测的角落,将爱与幸福网住。

月亮像个句子,从高处走出,用前所未有的深度与广度,搂住所有。

蛙鸣像一本诗经,不断地涵养着乡村,也涵养着乡民。黎明,总是在温软的襁褓里养成,那个内质新鲜的部分,像一颗心呼喊着一颗心,像一朵云,吸附着另一朵云。你说,爱是幸福的一部分,也是黎明的一部分。那些触手可及的爱,必将让黎明,更像梦境。

你以溪水流淌的部分,收拢了山野坚守的部分,像名副其实的古琴,起伏着沉醉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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