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修斯，特洛伊木马之父

在英国国家美术馆的第三十九展室，陈列着意大利画家乔凡尼·多梅尼科·提埃坡罗的作品《特洛伊木马的打造》和《特洛伊木马被推进特洛伊》。这两幅画作描绘的都是希腊联军用木马计攻破特洛伊城的故事。想出木马计的是希腊英雄奥德修斯。奥德修斯十年参战，又在海上漂泊十年，历经艰难险阻，最终凭借机智和勇敢返回故乡伊萨卡。他的故事不断丰富着西方的文学和艺术。

奥德修斯发明特洛伊木马

上述两幅作品，属于提埃坡罗所创作的《特洛伊的陷落》系列画作。特洛伊城位于土耳其希沙尔克城附近，相传希腊联军和特洛伊士兵曾在此交战十年，希腊将领阿喀琉斯和特洛伊王子赫克托尔先后阵亡。根据维吉尔的《埃涅阿斯记》记载，在战争进行到第十年时，奥德修斯献计建造了一个巨大的木马，让希腊士兵藏在里面，并将木马放在特洛伊的城墙外。特洛伊人把木马当作礼物推进了城里。深夜，希腊士兵从木马中爬出，和城外埋伏的士兵里应外合，一举占领了特洛伊城。提埃坡罗的这两幅作品绘制于1760年左右，画中的木马是一匹骏马的模样。这样的处理方式既体现了他本人的画技，又反映了希腊工匠的高超技艺。

对特洛伊木马充满好奇的人们，纷纷前往特洛伊古城遗址探访。在那里，确实可以看到两个特洛伊木马，其中一个呈黑色，四条腿笔直，仿佛一具铜质雕塑。这可不是什么出土文物，而是2004年好莱坞电影《特洛伊》中的道具，由20多个工匠用3个多月时间制作完成。另一个木马是土耳其艺术家伊捷·塞内莫格鲁于1975年创作的，是一座外形像马的大型木建筑，人们可以进入其内部参观。

德国也有特洛伊木马。2003年，位于德国施滕达尔镇的温克尔曼博物馆新添了一个木马，当时号称全球最大的特洛伊木马。这家博物馆希望它能够让参观者联想到特洛伊木马的故事，以及这个故事对博物馆所纪念的德国考古学家约翰·约阿希姆·温克尔曼的影响。

温克尔曼被誉为“考古学之父”，他于 1764 年出版的《古代艺术史》受到无数旅行者和艺术鉴赏家的追捧。温克尔曼和特洛伊木马有怎样的关联？原来，这位学者对梵蒂冈博物馆收藏的拉奥孔雕塑钟爱无比，认为它体现了“高贵的简洁和平静的伟大”，而拉奥孔是故事中识破木马计、呼吁特洛伊人把木马烧掉的预言家。温克尔曼博物馆用特洛伊木马来吸引游客，也着实动了一番脑筋。有趣的是，当别的地方有了更大的特洛伊木马后，温克尔曼又在2020年秋天推出了更大的“升级版”木马，誓要留住这个“世界第一”。

特洛伊木马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神秘而独特，备受游客喜爱。当然，这一切都要归因于“特洛伊木马之父”奥德修斯的奇思妙想。

尤利西斯智斗海妖塞壬

在罗马神话中，对应奥德修斯的英雄是尤利西斯。他最有名的故事是抵抗海妖塞壬。传说，塞壬的声音非常甜美，她们用歌声吸引水手，诱惑他们去送死。尤利西斯下定决心要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但又禁不住想听听她们那无法抗拒的歌声。于是，他让水手们用蜡堵住各自的耳朵，并把自己绑在船的桅杆上。如此，他既听到了美妙的歌声，又不会去做傻事，而水手们也不会受女妖魅惑。这个故事成为众多艺术家创作的源泉，英国画家威廉·埃蒂、赫伯特·詹姆斯·德雷珀和约翰·威廉·沃特豪斯都曾围绕这个主题绘画。

在罗马神话中，对应奥德修斯的英雄是尤利西斯。他最有名的故事是抵抗海妖塞壬。传说，塞壬的声音非常甜美，她们用歌声吸引水手，诱惑他们去送死。

威廉·埃蒂的《海妖与尤利西斯》首次展出于1837年，目前收藏于英国曼彻斯特艺术馆。画中，3个性感的裸体女子跪坐在海滩上，其中一个在弹七弦琴，另外两个在唱歌，她们都举手向远方示意。在她们面前是腐烂的水手遗骸。画的右侧，尤利西斯的船正在海面上行驶，英俊健壮的尤利西斯被绑在桅杆上，他拼命挣扎，并被两名水手死死摁着。埃蒂创作此画时颇费心思，甚至到停尸房里画腐败到不同程度的尸体，以确保所画水手遗骸的准确性。这幅画将女性的裸体和腐烂的男性尸体并置在一起，在当时引起轩然大波。一些评论家认为它充满美感，是埃蒂最好的作品，另一些评论家却认为这幅画“是淫荡和令人作呕的腐烂的组合……品位糟透了”。不过，埃蒂本人很喜欢它，称这幅画是他“难以超越的成就”。

约翰·威廉·沃特豪斯是英国新古典主义画家，1891年创作了《尤利西斯和海妖塞壬》。该画目前收藏于澳大利亚的维多利亚国立美术馆，画面中对塞壬的呈现颇具争议。荷马史诗《奥德赛》中写塞壬是海岛上靠动听歌声诱惑水手致死的海妖，但并没有说明其容貌。历代画家通常会把塞壬画成美人鱼，沃特豪斯却把塞壬画成了长着美女头的飞鸟。在古希腊艺术中，塞壬一直是半人半鸟的模样。

1909年，英国古典主义画家赫伯特·詹姆斯·德雷珀也画了《尤利西斯和海妖塞壬》，该画目前收藏于英国费伦斯美术馆。德雷珀将塞壬画成了美人鱼，她们边唱歌边爬上尤利西斯的船。此处，德雷珀和埃蒂一样，将海妖画成了裸体妙龄女子。画中充满了对比，比如男性阳刚和女性阴柔的对比，水手们黝黑的皮肤和海妖白嫩的皮肤的对比等。同时，画中流露着尤利西斯和水手们遭遇海妖时的紧张和惊恐。

在这3幅画中，尤利西斯的形象分别是英俊健硕的肌肉男、留着大黑胡子的希腊青年和一脸沧桑的中年人。不过，人们对英雄的模样似乎视而不见，目光都落到了诱惑者海妖塞壬的身上。在光彩夺目的美女们面前，英雄反倒成了衬托。

影响《尤利西斯》和《格列佛游记》的创作

如果没有尤利西斯，爱尔兰作家詹姆斯·乔伊斯的长篇意识流小说《尤利西斯》就不会诞生。这部小说出版于1922年，除了书名，内容方面也受到前者的很多启发。《尤利西斯》有18章，采用了与《奥德赛》情节相平行的结构。乔伊斯曾在1917年表示，《奥德赛》包罗万象，比《哈姆雷特》《堂吉诃德》和《浮士德》更伟大，也更人性化，并称奥德修斯是“和平主义者、父亲、流浪者、音乐家和艺术家”。在《尤利西斯》中，奥德修斯变成了复杂又耐人寻味的主人公利奥波德·布卢姆，而奥德修斯回家的10年时间被浓缩为主人公在都柏林街头游荡的一天。乔伊斯似乎用“反英雄”的手法展现了主人公平庸琐碎的现代生活。

除了布卢姆，《尤利西斯》中的青年诗人斯蒂芬·迪达勒斯对应的是奥德修斯的儿子忒勒玛科斯，因为迪达勒斯在寻找一个像父亲那样的角色，如同忒勒玛科斯在寻找他的生父。而布卢姆的妻子摩莉·布卢姆则对应了奥德修斯的妻子帕涅罗佩。

当评论家们津津乐道于《尤利西斯》如何受《奥德赛》的影响时，俄裔美国作家纳博科夫却认为“在书中的每个角色和每个场景中寻找相似之处完全是浪费时间”。纳博科夫更喜欢将《尤利西斯》当作独立的文本来品读。不过他也提醒读者，如果在不熟悉《奥德赛》的情况下阅读《尤利西斯》，“将会感到沮丧”。

英国—爱尔兰作家乔纳森·斯威夫特的《格列佛游记》也深受奥德修斯的影响。这部小说出版于1726年，讲述了外科医生格列佛4次冒险出海航行、周游4国的经历。格列佛的奇幻之旅，像极了奥德修斯历尽艰险一路漂泊、返回故乡伊萨卡的故事。奥德修斯的海上之旅被誉为“人类第一次大航行”，象征着伟大的探索，而格列佛的魔幻旅程讽刺了当时欧洲的政治纷争。

《奥德赛》和《格列佛游记》的故事框架也大体相似，两部作品都围绕航海展开，有些情节甚至近乎雷同，比如奥德修斯曾登上独眼巨人聚居的西西里岛，格列佛则拜访了大人国。两位主人公都对冒险和旅行有着无限渴望。奥德修斯虽然非常想返回家园，但也很愿意在阿尔辛努斯的宫廷里多待一段时间，而格列佛在逃离小人国后刚回到家，两个多月后又决定出发。

奥德修斯英勇善战、足智多谋，他在特洛伊战争中献上木马计，令希腊联军大获全胜。之后，他在海上漂泊10年，历尽坎坷，终于返回家园。如今，无论是受欢迎的特洛伊木马模型，还是流传于世的尤利西斯和塞壬画作，都彰显着他的智慧，而在他的影响下诞生的文学巨作《尤利西斯》和《格列佛游记》，也会将他的冒险精神和勇气代代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