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非金石

历代诗词中，有很多感叹生命苦短的作品。《古诗十九首·回车驾言迈》写道：“回车驾言迈，悠悠涉长道。四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盛衰各有时，立身苦不早。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奄忽随物化，荣名以为宝。”

诗人驾车远行，有感于日夜奔波，功业名声尚未建立，而人的盛年转眼即逝，很快就到生命的尽头。于是，诗人写诗勉励自己，要趁早立身扬名，不要等到行将就木，再来悔恨名声不足以显荣于后世。

如此主题的诗词，数不胜数，历代文人如陶渊明、李白、杜甫、白居易、杜牧、雍陶、杜荀鹤等，都写过类似的。何解呢？我想，这不外乎是一种情绪的投射，投射一种恐惧，怕功业未成，更怕生命太短。

说到生命的价值，不得不提17世纪法国天才哲学家帕斯卡。有一种说法是这样的：法国哲学数百年来的发展大概是两路，一路是以笛卡儿─伏尔泰─孔德为主的结构主义；另一路是以帕斯卡─卢梭─帕格森─萨特为主的存在主义。

帕斯卡在世时，未必知道自己的人生只有30多年，也不一定预见他的智慧启发了以后无数的人，但他确实知道自己生命的尊严与价值，他写道：“人只不过是一根芦苇，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有思想的芦苇。”

“我们人类的全部尊严就在于思想。”帕斯卡如是说。每当我读到古人写下感叹生命苦短的诗词，不免想，或许他们在世时，始终没有建立想要的功业，但我正在朗读他们的文字，这证明他们的名声流传至今，还会继续流传下去，连同他们的生命尊严。

（火箭熊摘自《大公报》2024年5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