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讣告看人生

很多人都愿意获得他人的一些忠告，并且热衷于四处寻找道理：书、演讲、生活顾问、网络媒体，甚至出租车司机的几句睿智话语……而我，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智慧来源——看讣告。在每天早晨，一天的生活即将开始之际，我都会看几眼报纸上的讣告，这样做能让我更清楚何谓生活的真谛。

20世纪50年代，俄克拉荷马州的杰瑞·塔勃，少年时因患小儿麻痹症而瘫痪，他的讣告极为打动人心：“在杰瑞70多年的人生中，疾病一而再地打击他，晚年时胸部以下已毫无知觉。你认为他会因为疾病而坐等救济、怨天尤人甚至忌妒别人能行走自如吗？不，杰瑞从没有倒下，他将生活中的每一刻都看作上天的恩赐，一直在努力，日复一日。”事实也是如此：杰瑞·塔勃的人生故事很精彩，他曾经在法学院读书，也获得了美好的爱情……

有些人疾病缠身，最终留在人们记忆当中的却是他们不被命运打败的精神和奉献给世界的快乐。埃德娜·杜布克女士晚年时患上阿尔茨海默病，行为失常，但在家人为她写的讣告里，都是她生前有趣的一面：“她把糖藏在口袋里，然后到处找；她有一副非常好的假牙，却不知忘在了何处；她和见到的每个人说笑，时常笑到尿湿裤子；她以前学过法语，说话时总会加上几个法语单词；无论走到哪里，只要有音乐响起，她就一定会跳起舞来……”

有一位即使面临痛苦也一直保持真诚的母亲，儿子科迪·霍兰德死于车祸后，她在讣告中写道：“科迪·霍兰德于2020年离开了我们，因为他酒驾，而且没有系安全带！记住，千万不要酒驾！开车必须系好安全带！”这个讣告有“揭短”之嫌，因而引起了一些异议。而这位母亲说，霍兰德爱他的亲朋好友，爱他的卡车、摩托车、小动物，他也深受亲朋好友的喜爱。但是回忆一个人，如果逃避令人痛心的那一部分，就不是真诚的回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所以，无须用“洗白”一个人的方式来表达爱护。她这样写，是为了拯救更多人的生命。

还有艾达·基林女士，她的讣告是这样写的：“艾达·基林女士在67岁时，因意外事故失去了丈夫和两个儿子，她几近崩溃。一天，在女儿的鼓励下，她参加了一场5公里长跑活动，并且跑得很卖力——她感觉自己如同从一个阴暗的黑洞中寻找阳光一样向前奔跑，并从此爱上了跑步，继而坚持了几十年。去世时，艾达·基林女士106岁。”

克服艰难困苦，并不是只有超级英雄才能做到。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往往不是一个人财富的多寡，也不是他有多高的地位，而是生活中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这些小事，能够给后来人的生活增添深度，增添奇趣和快乐，并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有意义。

（层林染摘自《品读》2024年第6期，〔黎巴嫩〕安托万·曼苏尔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