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门镇拾遗
作者: 阎海军与河峪汉碑获得世人重视一道,恭门镇令当地干部王成科骄傲的历史遗迹还有一项—古城遗址。根据王成科的提示,在城子村顺着一座庙爬进一个山沟,穿过铁路桥,顺着农田地埂边的小路蜿蜒而上,不一会上到了半山腰,还是看不到古城的踪迹。再打电话,王成科说城墙就在铁路桥下,“火车路穿城而过,挖出来一些文物,上面拿走了。”听着电话,看铁路桥下,是一截整齐的崖体,崖边荒草萋萋,依然看不出城墙的样子。原路退回,在铁路桥下走近崖底,果真有人力夯筑的痕迹。墙边立着一块小牌子,上面写着:禁止取土。
或许是年代太过久远,墙体荒芜成了崖体的样子。近距离拍照,怎么拍都不像古城墙。中国古城、古堡、古寨众多,形制大都四方形。当然,也有葫芦形、三角形的古城遗世孑存,毕竟为数不多。恭门镇城子村的古城只有一面墙体,其他几边已无凸起痕迹、无墙体走向。很多地方史研究者推测这里很可能是古邽县遗址,但谁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史记·秦本纪》记载:秦武公十年(公元前688),“伐邽、冀戎,初县之。”学界普遍认为,邽县在今清水、张川一带,冀县在今甘谷县一带。至于两县置所的具体方位,冀县因为毛家坪遗址的发掘基本落定,而邽县由于史籍记载没有具体的指向,且确乏考古支撑而一直存疑。
秦家源道和陇关道在恭门镇汇合,这两道都是秦人翻越陇山、联通关陇的主要通道。秦非子牧马得功的区域,就在这两道周边的草甸山涧。作为西周王室分封的领地,秦亭是秦人除西犬丘之外的新根据地,秦人正是凭据这个新的起点,逐步翻过了陇山。从秦人逐步壮大的描述来看,秦人早期占据的地理只在渭河南岸的台地及渭河与陇山夹角位置。秦人势力逐渐北扩,直到秦昭襄王筑长城时,所占据的陇右区域并不大。故而在恭门河谷地带古道旁建立邽县城,以扩疆保边,理论上可能性极大。这样做,既能抵挡邽戎,又能确保翻越陇山的通道畅通。
距此不过50公里的马家塬遗址,发现了密集的战国中晚期墓葬分布,出土文物上万件,是2006年中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之一。由于没有文字记载,考古学家推断,此发掘是秦时期戎族首领墓葬,距今约2300年。这从一个侧面很好地证实了《史记》所载内容:张家川、清水一带就是秦人与西戎拉锯战的核心区域。
以恭门镇为核心的扩疆保边模式,在北宋完全重现。被西夏压制的北宋王朝对陇山之西的占领异常艰难。一开始,秦州是极边之地。北宋太平兴国元年,北宋才在弓门(恭门)进筑堡寨,将秦凤路秦州和泾源路渭州(今平凉)由弓门寨连成一线。弓门寨北部直通两军对仗的战壕。北宋对付西夏和诸羌的策略,就是依据关陇大道和渭河,逐步向西北扩展。直至熙河开边,将边境推进到了河湟地区。
在故城对面,恭门镇南峡口突起的一座石嘴上,有一座堡子,当地人都叫白起堡。白起是战神,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杀人如麻的白起没有死于疆场,而是死在了内斗。据说秦地百姓对战神的死很伤心,“便将白起率兵镇羌时所筑寨堡称为白起堡”。白起的辉煌,在秦国对付山东六国时期。不论这种叙说是否真实,这些故事都和关陇古道有关,都和秦人发家的奋斗有关,民间对历史的演绎总是虚虚实实,不能当真。但这乱线头一样的历史线索,自成体系,自有逻辑,尤其对于功臣死而无罪的事,即使正史,除了悲怆,奈若何?
下到公路时,天色已经完全暗黑。继续走,雨势逐渐增大,豆大的雨滴打上车窗,瞬间弥散,像一朵朵鲜花被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