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货币战争对投资者意味着什么？

围绕货币的战争正在升温：一个多世纪以来，美元的霸主地位第一次受到挑战，加密货币和“稳定币”的兴起促使人们重新思考货币到底是什么、应该由谁来监管，以及不再由国家政府控制时意味着什么这些问题。美元本身可能正在经历一场大变革，变成一种可以即时在世界各地流通的数字货币，与比特币或其他代币相抗衡。

加密货币的崛起重新界定了各国货币之间竞争的旧战线。由私人发行的加密货币正在分裂货币系统、银行业和支付系统。这种局面让人想起19世纪中期的“野猫”货币时代，当时美国有许多银行争相发行自己的货币，也促使美联储推出了一种国家货币。如果没有一种“毫无疑问”的货币，商业就无法有效运作;如果多种货币竞相参与经济活动，政府就有失去对财政和货币政策控制的风险。

新出现的货币会带来什么样的剧变？没人知道，而且在区块链网络中建立的加密货币和应用程序有很多合法的用例。但由于这项技术极具颠覆性，引发了要求出台一系列新法规的呼声，并促使世界各国政府考虑把本国货币数字化，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跟上这股趋势，同时保持对其经济利益的控制。预计美联储很快将发布有关推出数字美元看法的报告。

堪萨斯城联邦储备银行前行长托马斯·霍尼格（Thomas Hoenig）说：“数字货币的出现可能会让个人和企业绕开银行，如果加密货币成为美元的替代品，它们可能会创造一个独立的货币环境，这将使货币政策更难实施。”

加密货币目前价值2.1万亿美元，仅2021年就翻了一番。价值近9000亿美元的比特币最近成为萨尔瓦多的法定货币，这在该国是一个有争议的转变，但可能会为其他发展中国家采用比特币铺平道路。资本正大量涌入那些为NFT（非同质化代币）等新数字资产打造交易平台和交易所的公司，投资者也在Uniswap等去中心化交易所交易代币，他们通过将代币“押注”给网络运营商赚取高收益。

加密货币和其他代币目前还没有削弱19.4万亿美元的货币供应，也还没有给国际贸易中以美元计价的50%的那部分造成影响。在各国央行储备中的份额是衡量美元霸权地位的一项指标，该指标已经下降了25年，但60%的份额仍是最接近的竞争对手欧元的三倍。庞大的全球大宗商品市场是以美元计价的，数万亿美元的主权债和公司债也与美国国债的“无风险”利率挂钩。

但区块链技术对美元构成的挑战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忽视的。

加密货币、稳定币和NFT正在成为游戏和电商平台的原生代币。虚拟现实平台的设计正在纳入NFT或其他由私人发行的货币。随着经济活动转向这些“带围墙的花园”，由银行和政府支持的货币可能最终会流向“郊区”。

挑战现有货币

“大钱”正处于危险之中，尤其是对转移美元收取费用的银行和其他公司来说，这些费用实际上是一种“租金”。咨询公司麦肯锡（McKinsey）的数据显示，北美的银行、信用卡网络和非银行类“金融科技公司”从支付和信用卡服务中赚取了巨额利润，每年达到5000亿美元。据估计，这相当于美国GDP的2%，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信用卡费用。

包括Visa（V）和摩根大通（JPM）在内的许多银行和金融公司都在努力整合加密货币和稳定币，目的是为了从经纪、托管和支付服务中收取费用。但它们面对的是会给其收入带来威胁的技术，也许更重要的是它们对数据的获取也受到了威胁。

举例来说，Solana是加密领域相对较新的一个项目，这个网络由高通（Qualcomm）一名前软件工程师开发，据称每秒处理6.5万笔交易，每笔交易的成本为0.00025美元，比以太坊等更大的竞争对手速度更快、成本更低。Solana正在带动艺术、视频和音乐领域的新事物——稳定币和NFT的飞速发展。Solana的区块链网络也吸引了高频交易公司，这些公司将其视为加密货币、股票和其他证券的超快数据馈送和交易应用平台。

图1：加密货币市值

BTIG分析师马克·帕尔默（Mark Palmer）称Solana是“2021年区块链领域最大的突破”，Solana正在为一款备受期待的“元宇宙”游戏《星图》（Star Atlas）提供驱动，该游戏使用NFT作为游戏内的资产。帕尔默近日在研报中写道：“Solana的架构带来的高速是NFT游戏领域中真正的游戏规则改变者。由于使用量激增，近日该网络出现崩溃的情况，导致Solana代币下跌，但这次下跌可能也反映了部分获利回吐，在下跌前该代币2021年内飙涨了9166%，价格从1.5美元涨至139美元，市值达到410亿美元。

为数字美元而战

美元数字化是美国政府为和加密货币抗衡而正在酝酿的最大的金融政策之一：把美元变成一种由美联储直接发行给消费者的代币。预计美联储很快将发布一份备受期待的报告，概述其对央行数字货币（CBDC）的看法。以中国为首的其他国家已经推出了CBDC试点项目，也加大了美联储推出CBDC的压力。

数字美元可以有多种形式。基本理念是美联储在发行实物现金或使用银行账户体系的同时发行一种新的用于交易和存款的数字工具。支持者认为，通过数字美元支付可以实时结算，而且费用可能大幅下降，因为对美联储来说这里面并没有利润激励。对于6%没有银行账户和为兑现支票支付高昂费用的人来说，这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便利。向海外汇款的人的汇款费用也会降低，省去了西联汇款（Western Union）和速汇金（MoneyGram）等中间商。

在中国和其他国家率先开展CBDC之际，对美联储来说来自国际层面的压力也在加大。国际清算银行（BIS）创新部负责人伯努瓦·科里（Benot Coeuré）在9月的一次讲话中说：“各国央行采取行动的速度不够快，我们应该加快步伐推进CBDC设计的具体工作。”

图2：银行和支付公司的全球支付收入

图3：加密货币数量在2年内上涨140%

然而，美联储官员似乎对数字美元这一设想存在分歧，更不用说制定具体细节了。可能在2022年接任美联储主席一职的美联储理事莱尔·布莱恩纳德（Lael Brainard）表示支持 CBDC，但另一位理事克里斯托弗·沃勒（Christopher Waller）对此持怀疑态度，他把数字美元描述为“会造成更多问题的解决方案”。在他看来，商业银行和美联储已经在研究开发实时结算。他还认为，稳定币可能会给银行费用带来压力，而且调查显示，大多数没有银行账户的人并不想拥有账户。“只有在市场失灵时政府才应该与私营部门竞争，我认为不应该给CBDC特殊待遇，”他在8月的一次讲话中说。

拥有最终决定权的很可能是政界人士，而不是美联储官员。一项由俄亥俄州民主党参议员谢罗德·布朗（Sherrod Brown）支持的法案的设想是，美联储提供“数字美元钱包”，然后由商业银行来维护数字钱包的运作，拥有数字钱包的人可以拥有商业银行存放在美联储的储备金中的一部分。对于没有商业银行分支机构账户的消费者来说，他认为可以把美国邮政（Postal Service）作为一家数字美元银行。

当然，这些提议并不能吸引商业银行，它们担心美联储会吸走自己的存款并影响贷款业务。美国银行家协会（American Bankers Association）高级副总裁罗布·摩根（Rob Morgan）说：“这样做的缺点似乎比好处更多，至少在美国是这样。”

摩根大通（JPMorgan）美国固定收益策略负责人乔舒亚·杨格（Joshua Younger）最近发布的研报显示，摩根大通正在呼吁“尽最大可能降低CBDC给商业银行带来的影响”。他认为，把CBDC存款限制在2500美元以内可以降低美联储“蚕食”商业银行存款的可能性。他还表示，美国的银行已经“部分国有化”，15%的资产是存放在美联储的储备金和美国国债，如果美联储介入商业银行，这一比例可能还会上升。

驯服狂野的加密西部地区

当数字货币扎根时，美国监管机构并没有袖手旁观。美国联邦和州政府机构正在制定规则，密切关注这个行业。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新任主席加里·詹斯勒（Gary Gensler）近期在参议院举行的听证会上提出了一项规范加密代币、交易和贷款平台的广泛议程。他表示：“加密领域的很大一部分正跨坐在——而不是处于——监管框架内运作。”自动交易所可能会受到更严格的审查，还有像BlockFi这样的借贷平台，投资者可以从加密存款中获得高额收益。

国会看到了通过对加密货币征税来增加收入的大量机会。众议院的民主党议员已经将“数字资产”纳入了他们3.5万亿美元的协调法案，其中包括一项条款，该条款规定加密产品必须遵守“洗销”（wash sale）规则，该规则禁止投资者在前后30天内买入同样的证券时申请税款损失。仅这项措施就可以在十年内筹集约160亿美元。

不过，对于监管机构来说，对整个行业征税或进行监管并不容易。美国以外的加密券商处理了大部分交易量。Uniswap等交易所使用协议和“智能合同”来处理交易，“独立于基础协议正在独立运作，用户仍然可以交易资产，与SEC无关”，创新资本（Innovation Capital） 的加密资产投资者安东尼·乔治亚德斯（Anthony Georgiades）表示，“加密资产的去中心化程度很高，因此，即使他们试图将资产退市，他们也做不到。”

华盛顿仍然无法就是否将加密货币归类为一种货币、一种证券或一种商品达成一致。美国国税局（Internal Revenue Service）将加密货币称为“财产”，而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ommodity Futures Trading Commission）则负责监管加密货币期货市场，并对银行和交易所进行监管。

一些州并没有等待更多的联邦法规出台。BlockFi在新泽西州和得克萨斯州的监管机构遇到了麻烦，在这两个州，居民在该公司开立账户可能很快就会被视为非法。BlockFi首席执行官扎克·普林斯（Zac Prince）表示，需要制定统一的联邦银行业规则。他在近日的一次会议上表示：“这将取决于联邦监管机构为此类活动的发生开辟道路。”

稳定币也许构成了最大的监管难题。固定价值为1美元的代币通常与美元价值挂钩，超过1100亿美元的流通资产主要是泰达币和USD Coin。投资者用这些币作为美元的替代品在交易所进行交易，它们也在国际支付和P2P交易中深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