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级生态岛的“人民城市”深度实践样本

清晨时分，当崇明岛最东南端的瀛东村迎来全岛第一抹金黄色的日出，一江清水奔流入东海，岛西南面的西沙湿地鸟儿争鸣，明珠湖畔花香馥郁。在上海崇明，人们的每一天几乎都是在鸟语花香中度过。

崇者，高也；明者，平坦宽阔。在古人眼里，“崇明”这个地名，意为高出水面且宽阔的平地。如今中国7600个岛屿中，崇明岛是第三大岛，更是世界上最大的河口冲积岛。除了面积大，这片“海上花岛”近年来另一个为人熟知的标签是——世界级生态岛。

2024年，世界级生态岛崇明又有好消息传来——1月23日，中国气象局发布《关于2023年气候生态品牌创建示范活动评审结果的公告》，崇明同时获评“中国天然氧吧”和“中国气候宜居城市（县）”，新增两块“国字号”招牌。

人民城市人民建，人民城市为人民。建设世界级生态岛，造福岛上森林、湿地、湖泊与候鸟，也与老百姓的幸福生活息息相关。在“人民城市理念”提出5周年之际，崇明在努力打造习近平文化思想最佳实践地的“崇明样本”的同时，也不断在实践中展示城市让生活更美好的生态绿色图景，更用自身生态发展实践贡献“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新时代方案。

满眼皆绿

作为上海最为珍贵、不可替代的生态屏障，崇明拥有着上海近1/5的陆域面积，承载着全市约1/3的森林、1/3的基本农田、两个核心水源地，提供了全市约40%的生态资源和50%的生态服务功能。

如此重要的生态服务功能，并非一朝一夕实现。放眼世界上的生态岛，多数是无人岛，或者岛上只有少量人口。而在上世纪90年代时，崇明仍是上海的工业重镇，彼时堡镇上棉三十五厂有5000多工人，家属逾万人。如何将人口众多、生态本底脆弱的崇明建设成为世界级生态岛，这在世纪之交是一个全新命题。

崇明区委书记缪京此前表示，生态岛建设是一项没有先例可循的开创性事业。崇明将坚持生态优先、绿色发展，逐步探索一条生态生产生活融合发展的新路，为高质量发展大局贡献崇明力量。

“在制定崇明生态发展整体规划的调研过程中，上海按照中央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重大决策部署，坚决在长江沿线共抓大保护、不搞大开发，加快崇明世界级生态岛建设。这对于长三角、长江流域乃至全国的生态环境、生态安全都具有重要的示范和标杆意义。”上海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总体规划管理处负责人早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

2001年，崇明明确了生态立岛的发展方向，以“+生态”厚植生态基础，以“生态+”彰显生态价值。从那时起，植树造林被排上紧密的日程表。

随着大面积“泼绿”，崇明的森林覆盖率不断提升。数据显示，崇明森林覆盖率从2003年16.8%上升到2023年的30.74%。森林面积超过53万亩，超过全上海森林总量面积的1/4。

2009年10月31日，上海长江隧道通车运营，大大便利了崇明与上海市区往来，而崇明依靠航运发展的重工业经济，同时画下了时代句号；2016年，崇明撤县设区，上海市政府制定印发了《崇明世界级生态岛发展“十三五”规划》，首次在正式文件中提出建设“世界级生态岛”，崇明进入跨越发展的提速期；2023年11月24日，为落实《崇明世界级生态岛发展规划纲要（2021—2035年）》，坚持生态立岛不动摇，助力崇明走出一条绿色可持续发展新路，展示中国式现代化“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建设范例，上海市发展改革委印发了《促进崇明世界级生态岛建设发展专项支持政策》，世界级生态岛迎来发展新动力。

“说得再多再好，不如空气清新给人直观。”当《新民周刊》来到崇明西沙明珠湖景区探访时，景区党支部书记、主任徐忠给出了这样的开场白。2024年2月6日晚，文化和旅游部发布公告，确定21家旅游景区为国家5A级旅游景区。位于上海崇明的西沙明珠湖景区，成为目前上海市首个以生态为底色的国家5A级旅游景区。

作为国家气候标志品牌，“中国天然氧吧”和“中国气候宜居城市（县） ”是对崇明优质气候生态资源综合禀赋的权威认定。

而作为上海首个“碳中和示范区”，崇明积极推进世界级生态岛GEP核算“1+1+N”制度体系。具体来看，2021年崇明区政府与上海市生态环境局签署共建世界级生态岛碳中和示范区合作框架协议，将率先在崇明建立健全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经济体系。

2024年1月23日，上海市第十六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在世博中心开幕，上海市市长龚正作《政府工作报告》。报告指出，2024年，上海要大力推进崇明世界级生态岛建设，落实专项支持政策，发展生态经济，提升生态品质，努力将崇明岛、长兴岛、横沙岛建设成为“零碳岛”“低碳岛”和“负碳岛”。

如今漫步横沙岛，走在东北方向的小白塔堤岸上，海风拂面，更能体会到一种沁人心脾的舒适。而在长兴岛上，世界级生态岛的建设目标与世界级重工业基地，正在努力实现绿色低碳高质量发展的兼容模式。

在崇明的田园地间，光伏发电设备很常见。近年来，崇明有序推进光伏、风能等清洁能源利用，建成了多个“渔光互补”光伏发电项目，全区可再生能源装机容量达到57.4万千瓦， “十三五”期间万元增加值综合能耗累计下降25.7%。崇明可再生能源发电量占全社会用电量比重超过38%，居上海首位。

此外，崇明居民的生活垃圾分类减量、农林废弃物资源化利用、新能源公交车和出租车实现全覆盖；国内首艘新能源客货渡船，于2022年在崇明投入运营；崇明最新民用建筑，全部按绿色建筑标准设计建造。

努力换来了不俗成效。据“上海崇明”官方微信号介绍，2018年至2022年，崇明空气质量优良率（扣除臭氧因子）为95.5%，每立方厘米的负氧离子年均浓度超过2700个，达到世界卫生组织“非常清新空气”界定标准的1.5倍，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天然氧吧”。

联合国环境规划署曾发布《崇明生态岛建设国际评估报告》，评价崇明为“太平洋西岸最后难得的净土”，并将崇明生态岛建设作为典型案例编入绿色经济教材，供全球42个岛国学习借鉴。

点绿为金

良好的生态环境蕴含着无穷的经济价值。崇明从昔日传统工业占主导，迈向绿色低碳的世界级生态岛。这一转型过程实属不易。守住生态文明的同时，“海上花岛”持续探索拓宽绿水青山转化为金山银山的路径。

2023年底，新一批上海市级乡村振兴示范村公布。崇明4个村上榜，分别是竖新镇惠民村、绿华镇华星村、庙镇联益村、中兴镇爱国村。截至目前，崇明区共有18个市级乡村振兴示范村。

近年来，随着一个个项目落地，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乡村在崇明成为一道风景。譬如在爱国村，相关部门不断加大投入力度，先后实施了房屋风貌打造、村级主干道“白改黑”、闲置区域改造等一系列民生工程，让乡村振兴“红利”真正惠及村民。

通过推动“小三园”（小花园、小果园、小菜园）建设，爱国村村民纷纷对自家庭院围墙、菜地篱笆、景观绿化进行了改造提升。过去房前屋后堆放杂物、乱搭乱建等现象陆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优美舒适的居住环境。记者在爱国村穿行，发现这里明亮且有序，巧妙地结合了原有的乡村风貌与现代化的设计美感。

纵观这些崇明的乡村振兴示范村，在建设世界级生态岛大背景下，不断提升乡村“颜值”，也始终聚焦为村民创造“价值”。

作为爱国村的龙头企业和特色合作社，宣宝果蔬基地、崇猕猕猴桃种植合作社、万禾智慧羊场等产业项目这两年通过“村集体经济+龙头企业/合作社+农户”的运行模式，为全村提供了上千个就业岗位，每年带动村民直接增收近百万元。

上海万禾农业科技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黄震告诉《新民周刊》，包括万禾智慧羊场，如今一条高科技农业发展带正在中兴镇连点成片。产业带全长约10公里，涵盖绿岛田园高标准设施菜田、四维数智草莓植物工厂、稻鳝共生科研基地、中国能建渔光互补养殖基地等多种业态，全面建成后年产值预计可达4.87亿元，为周边农户提供超800个就业岗位。农户将土地流转，每年有稳定的资金。此外，农民能够到这些企业或基地就业，又多了一笔工资收入。

从崇明东部的爱国村来到西面的绿华镇华星村，一条绿色能源与乡村振兴相结合的发展之路铺陈开来。这里的村民实施屋顶光伏试点工程，采用“自发自用，余电上网”模式，每年每户可发电4000度左右。光伏发电设备不仅助力崇明打造“碳中和示范区”，也令村民可享受额外的“阳光收益”。目前，华星村已有14户村民试点安装，除去家庭日常用电外，多余电量将通过并网为村民增加一笔收益。有村民表示，“安装光伏屋顶后，不仅省了很多电费，还能赚钱”。

关于生态文明与经济价值的关联，除了崇明的广大村民，那些回到崇明，或是来到崇明创业的青年人才，也有着自己切实的体验。

生于上海闵行的“80后”康晓红，在2010年来到崇明成家立业。当年刚到崇明，原本长期生活在城市的康晓红发现，这里晚上可选择的娱乐项目实在有限，周围不少年轻人也和她有同样的感受。

从那时起，在保留乡村原貌的前提下，营造一个吸引年轻人的休闲去处的想法，开始在康晓红的心中萌芽。2023年，她遇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大家一拍即合，决定共同打造一个带有年轻时尚元素的公共空间。

2018年至2022年，崇明空气质量优良率（扣除臭氧因子）为95.5%，每立方厘米的负氧离子年均浓度超过2700个，达到世界卫生组织“非常清新空气”界定标准的1.5倍，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天然氧吧”。

最终，康晓红将位于庙镇镇东村宏海公路515号的旧厂房改造成了515咖啡艺术中心。尽管这里从外面看起来不太显眼，但《新民周刊》记者与几位在崇明工作的年轻人交流后发现，他们都知道这个休闲好去处。

走进艺术中心正门，最远端便是位于河边的咖啡店。这栋建筑有着大面积落地窗，三角式天顶，极简灰调，摒弃了传统的咖啡厅格调，现代工业风的空间明亮通透，又与周围质朴的环境完美融合。走到木板铺就的室外休闲区，可以看到崇明的“母亲河”——南横引河缓缓流淌。倘若在晴天的傍晚来此，得益于崇明没有高楼遮挡，落日与晚霞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眼前，粉红色的天空倒映在河面上，美不胜收。

上海是全球咖啡店最多的城市。每当有新的咖啡店出现在这座城市，人们难免好奇：它的核心竞争力在哪？作为一家开在崇明的咖啡店，美丽生态让这里出品的每一杯咖啡有了不一样的香味。

庙镇党委委员包英告诉《新民周刊》，这里的“工业风”并不是临时打造。这一片沿河地带前身是轧钢厂、不锈钢厨具等工业企业，伴随着崇明的生态岛建设步伐而逐渐被闲置下来。

当原本具有经济价值的工厂随着时代演进而闲置，它是否还能迸发出为人们喜爱的价值？目前看来，515咖啡艺术中心让这些厂房在当下重新找到了定位。据包英介绍，庙镇邀请生活生长在本地的年轻艺术家，鼓励他们到此创作，于是有了现在人们看到的废弃厂房墙壁上那些有趣的手绘图案。

现代生活方式与美丽乡村的巧妙结合，在崇明还有很多。如今，崇明登记备案的乡村民宿超过1000家。此前记者从崇明民宿协会了解到，近年来崇明民宿业的发展，助力崇明旅游迈出重要一步——它让崇明旅游有了“过夜经济”。

优美的生态环境，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是发展成果不断转化为生活品质的例证。近年来，崇明生态保护修复扎实推进、绿色低碳转型步伐加快、民生保障扩面增效、乡村建设更加有力，居民生态人居环境明显提升。2018年至2022年，人均可支配收入年均增长9.6%；作为中国“长寿之乡”，2022年崇明人口平均期望寿命已提高至83.46岁。岛民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大幅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