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军越境之后……

在俄罗斯于2月24日出兵乌克兰以后，无疑，2月26日、27日成了形势转换关键的时刻。

2月27日，俄罗斯战略威慑核力量转入特殊战备状态。而西方开始增强对乌克兰的军事援助。其中，属于北约阵营的法国宣布向乌克兰提供3亿欧元（约合21亿元人民币）援助款，并开始向乌克兰提供所需防御装备。荷兰外交大臣沃普克·胡克斯特拉称，将尽快向乌克兰提供200枚“毒刺”导弹。连此前与俄罗斯有“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合作，而关系较为近些的德国，都表示要向乌克兰提供1000枚反坦克武器和500枚“毒刺”级地对空导弹。此前德国一直奉行不向冲突地区运送武器的政策，拒绝向乌克兰提供致命性武器——可见此举的标志性意义。

面对北约中的欧洲国家开始向乌克兰“输血”，澳大利亚总理莫里森按耐不住了，他于2月27日表示，将向乌克兰提供“致命性”军事援助。此前，澳大利亚曾承诺以军事设备和医疗用品的形式向乌克兰提供“非致命性”援助。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宣布向乌克兰提供1亿美元援助。当然，对乌援助的大头还得是美国。继去年以来向乌克兰军援10亿美元以后，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宣布，经拜登总统授权，再加码3.5亿美元军援。

比之这些军援来，2月26日，美国与欧盟、英国和加拿大发表共同声明，宣布禁止俄罗斯使用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国际结算系统。这被视作西方对俄罗斯使用了金融“核武器”。被排除在SWIFT系统之外，意味着俄罗斯只能用本国货币或与之签订了货币互换协议的国家进行贸易——许多生意没法做。对于2月24日出兵后，卢布本币汇率大跌的俄罗斯来说，其是否能支持持久战争呢？

几经推迟，俄乌谈判终于在当地时间2月28日下午近1点，于白俄罗斯戈梅利州与乌克兰接壤地区普里皮亚季河畔开始举行。出于安全考虑，白俄罗斯、俄罗斯、乌克兰各方都没有披露确切的会面地点。这次谈判，双方共进行了三轮会议，总时间5小时。然后各自回各自的首都磋商。

乌克兰总统办公室顾问波多利亚克称，乌方在谈判中要求俄罗斯撤军——不仅仅撤出2月24日之后进入乌克兰包括顿巴斯在内的军队，还要求俄军撤出克里米亚。俄罗斯代表团团长梅津斯基也表示，双方在谈判中找到了未来可能达成共识的要点。双方同意将在近日于波兰和白俄罗斯边境地区再次举行会晤。

此前，普京多次表示，俄罗斯无意占领乌克兰。那么，俄乌冲突真会以谈判的方式促和转圜吗？从谈判后炮声又起可见，情况还有待观察……

2月24日-25日“闪电战”雷声大雨点小？

在2月24日，俄军开始军事行动不久，各国互联网上就出现不少文章、视频。诸如俄军战机成紧密编队飞越市区上空，并伴随各种防空警报声;还有正规媒体——无论西方媒体还是其他一些国家的媒体“披露”，俄军已经攻入乌克兰首都基辅。更有报道称，乌克兰军队大批士兵放下武器投诚。还有文章称，早前基辅就渗透了不少俄军事人员，使得俄军军事行动进展格外顺利。可唯一得到事后印证的，只有俄罗斯国防部所称，俄军空降兵占领安东诺夫机场——此地距离基辅仅约40公里。

俄罗斯国防部披露2月24日俄空降兵占领安东诺夫机场的行动，调动了超过200架直升机。俄罗斯国防部发言人科纳申科夫表示，在占领机场的行动期间，有超过200名乌克兰特种部队的成员被打死。科纳申科夫还表示，在这次空降行动背后，俄军利用航空和电子战力量成功压制了该地区的防空系统。通过在安东诺夫机场空降部队，俄罗斯军队已经有效地封锁了基辅的西部方向。俄方还披露了一些视频画面——多架直升机以纵队方式逼近安东诺夫机场。

“俄罗斯军队正在使用精确制导武器摧毁乌克兰军队的军事基础设施、防空设施、军用机场和航空部队。”听俄罗斯国防部发布的消息，似乎整个军事行动犹如庖丁解牛，且将是一场闪电战。

就在2月24日，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在与泽连斯基通电话时表示，如果泽连斯基被迫离开乌克兰，英国将支持乌克兰“流亡政府”。当天，美国白宫发言人普萨基表示，美方与泽连斯基保持着联系，并努力为他提供一系列支持。“如果泽连斯基个人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美国计划帮助他。”普萨基说。从当日美英的表态来看，似乎做好了俄军迅速占领基辅的心理准备，以及此后如何救援泽连斯基的各种准备。

泽连斯基当天宣布，乌克兰全境进入战时状态。值得一提的是——在俄军跨越国境线进入乌克兰之前，乌克兰军队的9个主战旅都在东部顿巴斯前线，超出了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以来，乌军一般保持6个旅在顿涅茨克州、卢甘斯克州顿巴斯前线的状况。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普京于2月21日承认“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并与两“共和国”签署友好互助条约的一大原因。如果不是乌克兰嚷嚷着要加入北约，以及重兵围攻两“共和国”，也许俄罗斯方面不会这么快宣布俄武装力量进入顿巴斯地区维护当地和平。就在俄罗斯宣布承认两“共和国”前，2月17日，乌克兰军方发布消息称，由乌克兰卢甘斯克地区政府军控制的一个村庄的幼儿园被卢甘斯克民间武装炮火击中，而北顿涅茨克一所中学也遭到炮击。但“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国防部发言人”伊万·菲利波年科却称，“我们的专家详细研究了图片材料并进行了彻底的分析。幼儿园建筑的位置，墙壁被击中的角度，可以计算出炮弹的确切轨迹。从分析来看，炮击只可能来自东方，开火武器的位置位于乌克兰武装部队第79旅控制的地区”。“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的“人民警察部队”2月20日公布照片则显示，乌克兰军队在皮奥涅尔斯科耶村发动袭击造成当地两名平民死亡。

在过去几年，乌克兰军队对两“共和国”的围剿，造成平民死伤的案例并不少。譬如2020年五六月间，乌克兰军队在顿涅茨克地区的炮击，造成40位平民丧生，55人受伤，97处基础设施遭到破坏，25处被摧毁，563所房屋被破坏，以及27辆车辆被废弃;在卢甘斯克的炮击，造成6人丧生，72人受伤，180处基础设施遭到破坏，49处被摧毁，973所房屋被破坏，还有28辆车被废弃。据俄罗斯方面披露的信息，仅2020年上半年，乌克兰武装部队向亲俄民兵开火558次，造成3090栋住宅和民用基础设施的损毁。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因为2014年、2015年顿巴斯民间武装与乌克兰政府达成明斯克协议和新明斯克协议，俄罗斯方面忍而不发。当眼见顿巴斯两“共和国”所控制的地方范围越来越小，而乌克兰政府军似乎根本不把两份明斯克协议当回事，一阵紧似一阵地进兵顿巴斯。这种情况下，泽连斯基当局还在拼命鼓吹乌克兰要加入北约，俄军终于在数度军事演习后，包括与白俄罗斯军队联合演习，进行战略威慑演习亦即亮出核威慑力量以后，越过了俄乌边境线。

在军事学者、上海政法学院教授倪乐雄看来，“俄方先行进行战略核威慑演习，是为了预防北约的军事介入”。回头看，俄罗斯与白俄罗斯的几轮演习发动之际，美国总统拜登一个劲儿地鼓噪说俄罗斯准备“侵略”乌克兰，而在当时来说，俄罗斯是否决定出兵乌克兰呢？即使俄军出兵乌克兰以后，也由于此前西方一个劲儿“预言”俄将“入侵”乌克兰，而变得小心翼翼。倪乐雄告诉《新民周刊》记者：“俄军攻击范围尽量限于军事目标，尽量减少对平民和民用设施的伤害，也是此战特点，这是当代文明社会的要求，应为用兵者所谨记。”也正因为如此，观察人士发现一个奇特之处——在俄军一进入乌克兰境内，就宣布动用了电子战力量，特别是空降安东诺夫机场一役，尤其显露出俄军拥有强大的电子战能力。但此后，俄军仿若突然失去此能力一般。战火中的乌克兰，互联网出奇地正常。各种摄像头直播公路与城市的实况。这又是为什么呢？有评论认为，这是因为俄军希望将其只针对乌克兰军事目标，而不针对平民的情况展露给国际社会看。

战局已经不再是“闪电战”的格局了，而更多似一种“混合战”——信息战、金融战掺杂期间。

2月26日-27日“混合战”看不出赢家

北京时间2月26日17时，亦即莫斯科时间12时、基辅时间11时，《新民周刊》记者注意到乌克兰方面发布了一份战报，声称打死3000名至4000名俄军。这单方面的战报当然不足为信——本身，在战争进行中，各方公布的统计数据都有可能不准确，这一点，可从回顾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包括2008年的俄格战争来分析。

当年，伊拉克萨达姆政权在美军攻入伊拉克前夕，还在公布击毙美军的数量。当美军地面军队推入伊拉克时，伊拉克萨达姆当局的发言人萨哈夫说：“他们在伊拉克没有立足之地，我们会用子弹和鞋子迎接他们。”当美军攻入巴格达时，萨哈夫还对着镜头侃侃而谈：“我们是故意让他们进城的，因为这样才能更方便地消灭他们，我们已经把他们的退路堵死了。”当美军坦克开到伊拉克总统府前时，萨哈夫依然在召开记者招待会：“巴格达是安全的，伊拉克人民已经取得了伟大的胜利。”

不过，从俄罗斯军队进入乌克兰以后的表现看，截至2月27日，战局已经不再是“闪电战”的格局了，而更多似一种“混合战”——信息战、金融战掺杂期间。

就信息战而言，各国互联网上开始充斥各种对立信息。

譬如在2月25日，乌克兰位于黑海的蛇岛被俄军攻占以后，乌克兰媒体称，蛇岛之战相当惨烈，守岛的13勇士全部阵亡。泽连斯基向蛇岛13勇士致哀的镜头被做成各种新媒体产品，在各国社交媒体分发。

俄罗斯方面称蛇岛为兹米尼岛。俄方对这一岛屿之战的表示与乌克兰完全相反。科纳申科夫称，战斗并不激烈，驻守兹米尼岛的82名乌克兰军人放下武器并自愿向俄军投降。“他们已经签署了拒绝参战的保证书，在不久之后就将回到自己的家人身旁。” 科纳申科夫说。俄方还适时公布了这82人被俄方船只送到克里米亚，并在上岸后领到食物和水，登上大巴的镜头。镜头中看，这些人并没有太过愤怒的表情，甚至有人还略显轻松。在俄方发布这段视频之后，乌克兰国家边防军于2月26日发表声明说，“蛇岛13勇士恐怕还活着，只是可能被送到了克里米亚”。

如果说俄乌之战的双方交火，目前还只发生于乌克兰的话，信息战则已经全球开打。譬如当地时间2月26日开始，谷歌在美国宣布禁止在乌克兰境内下载俄罗斯媒体“今日俄罗斯”（RT）;当地时间2月26日，澳大利亚也封杀了RT。紧接着，欧盟委员会主席乌苏拉·冯德莱恩宣布，欧盟将在境内禁止RT、俄罗斯卫星通讯社及其子公司。

对于乌克兰和俄罗斯双方来说，信息战已经不仅局限于通过各种途径公布战报，还在于利用社交媒体平台“短兵相接”。譬如基辅时间2月25日深夜，泽连斯基在社交媒体平台Telegram发布了一则短视频——他和他的班底成员在基辅街头，在寒风里告诉世人，自己不会离开基辅。这摆明了就是给乌克兰军方，以及准备抵御俄军的乌克兰人打气。可俄罗斯国家杜马主席沃洛金于2月26日通过社交媒体回敬泽连斯基称，自己通过乌克兰最高拉达（议会）的朋友得知，泽连斯基已经离开基辅。沃洛金指称，泽连斯基的视频是此前录制好的，有不止一段，到必要的时候就播放一段。沃洛金还说，他的乌克兰朋友是准备去找泽连斯基谈事时，才知道乌克兰总统已经离开首都。这一说法，巧妙地从另一个角度释放了这样的信号——乌克兰拉达中有沃洛金的好友。这一说法，当然是旨在分化乌克兰的高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