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竟然会飞？

明朝赐服制度中，纹样级别最高的为蟒，其次是飞鱼。飞鱼的记载最早出现在《山海经》，但它代表的并不是会飞的鱼，而是一种虚构形象，来源于中国人对“龙”和“鱼”的图腾崇拜。

那么，现实中真的有会飞的鱼吗？

每一次起飞都是生与死的博弈

会飞的鱼确实存在，那就是飞鱼。这种鱼“鱼身而鸟翼”，翱翔天与海之间，堪称自然的奇迹。

但是，飞鱼并不是一种鱼类，而是飞鱼科鱼类的统称，又名文鳐鱼、燕鳐鱼、燕儿鱼，全世界约有8属50种。据研究显示，大约2.4亿年前，飞鱼第一次出现，在漫长的演化过程中，它们逃过了三次地球大灭绝，如今发展出一个庞大的家族：鳐目飞鱼科。

温暖的海水是飞鱼繁衍后代最好的温床。飞鱼属于大洋洄游性鱼，生活在热带及暖温带的上层水域，是海域间的旅行者，就像候鸟和蝴蝶，不断躲避寒冬，跟随洋流寻找适合生存的环境。太平洋的飞鱼种类最多，我国近海有38种，其中以南海的种类为最。

对航海者来说，飞鱼并不陌生。我国南海和东海上航行的人们，经常能看到这样的情景：广阔的海面上突然掠过成群的“海鸟”，高一阵，低一阵，此起彼落，有时还会落在轮船的甲板上。这种长得像鸟儿，实则是鱼的生物，就是飞鱼。

人们很容易把飞鱼认成某种海鸟，这是情有可原的。飞鱼体型皆小，大多身长十几至二十厘米，最大也不会超过60厘米。它们长相奇特，背部呈黑、深蓝或绿色，腹部为白色，常有橘红色或金属色的线条和斑点。虽然没有昆虫那样轻薄的羽翅，也没有鸟类的双翼，但飞鱼有非常发达的胸鳍，长度相当于身体的三分之二，向后伸展至尾部，看起来和鸟类的翅膀相似。飞鱼的身体呈细长形状，偏扁，流动性良好，因此在海面上的身姿与一些海鸟几乎无异。

鳍，是飞鱼在海上“飞行”的重要辅助工具。

飞鱼家族中，双翼飞鱼依靠一对宽大的胸鳍飞行；四翼飞鱼则是用胸鳍和两个腹鳍一起飞行。除此之外，特殊的生存方式使它们进化出了不对称的尾鳍，且下叶比上叶长得多，当它们的身体跳出水面时，下叶尾鳍仍在水中摆动，为飞行提供了额外的推力。

显然，飞行是飞鱼从两亿年前繁衍至今的秘密。飞鱼是杂食性鱼类，主要以浮游生物为食，所以通常集群出现在0～100米的海水层。但这个深度恰好是掠食性海洋动物聚集的地方，例如有着“鬼头刀”之称的鲯鳅，以及金枪鱼、旗鱼等，都将飞鱼视作捕食对象。为躲避大型鱼类的追捕，飞鱼进化出一种特殊的本领——跃水飞翔。若是遇到天敌追杀，飞鱼能以接近每小时60公里的速度冲向海面，腾空跃起，让捕食者失去目标。

这种方法虽然可以暂时应对海中危险，却也让飞鱼暴露在新的威胁之下。盘旋在海面上空的军舰鸟羽毛没有防水层，无法潜入海中捕鱼，因此低空飞行的飞鱼就成了它们的捕食对象。

危险从水中和空中两面夹击，飞鱼身处海洋食物链的低端，常常在水天之间疲于奔命，每一次飞行，都是生与死的博弈。

现代高速摄影揭开飞鱼的飞行密码

19世纪，开始有科学家试图探寻飞鱼的奥秘。飞鱼因生有“鸟翼”，最初被认为是像鸟类一样，通过上下拍打胸鳍来完成飞行。这种“振翅论”在当时不乏支持者，达尔文于1869年的第五版《物种起源》中也提到过此说法。那么现在来看，这种观点是否还成立呢？

现代高速摄影揭开了飞鱼的飞行秘密。

确切来说，飞鱼的“飞行”其实只是一种滑翔。但滑翔并不是飞鱼的专利，哺乳动物中的鼯鼠，两栖动物中的飞蜥等，都可以进化出独特的身体结构实现滑翔，它们和飞鱼被统称为“滑翔动物”。另外，飞鱼也并非依靠胸鳍振动来滑翔，而是利用尾巴在水中猛烈摆动助飞。研究发现，飞鱼的胸鳍没有可以支持它们大幅度、高频率挥动以保持飞行的肌肉群，胸鳍只在滑翔过程中起到辅助作用。

飞出海面之前，飞鱼会将胸鳍和腹鳍紧贴身体两侧，用强有力的尾鳍左右急剧来回摆动，不断调整出水角度，以此产生强大的冲力，使身体像箭一样破水而出。通过这样的辅助，飞鱼的起飞速度可达每秒18米，而靠着高速带来的冲刺力，它们能跃出水面几米，甚至十几米的高度。

但仅靠冲刺力起飞，飞鱼很快就会摔回水中，此时胸鳍就开始发挥作用。跃出水面后，飞鱼立刻张开又长又宽的胸鳍，而在气流的托举下，胸鳍能增加飞鱼滞空的浮力，并与尾部的推动力配合，使得身体在空中的停留时间持续40秒左右。过程中，海面气流的作用会使胸鳍上下煽动，最初人类的目击记录有限，影像记录水平也不成熟，因此人们常误以为飞鱼是依靠振翅来飞行。

可以看出，飞鱼想要持续百米“飞行”并不是一件易事。当它们逐渐落回海面，但还未完全进入水中时，通常会用尾部拍打海浪，沿着海面“助跑”，以增加滑翔的力量。这时就轮到不对称的尾鳍上场，较长的下叶尾鳍在水中快速呈S形拍打获得向前的力，使其能够继续短暂飞行。如此一来，飞鱼就可以在离海面四五米的空中持续飞行200～400米。

飞鱼文化带向海而生的智慧

每年四五月份，飞鱼会在赤道附近的内海产卵，繁殖后代。飞鱼卵又小又轻，具有粘性，表面的膜有丝状突起，非常适合挂在海藻上，随着海藻流动渐渐孵化。有趣的是，孵化完成后的小飞鱼还不具备滑翔能力，为躲避天敌追击，部分飞鱼幼体的体表会长出斑斓的“迷彩”，仿佛海中翩翩起舞的蝴蝶，这种保护色能让它们降低被捕食的风险。一些幼年飞鱼的口部还会长出几乎与身体一样长的口须，作为拟态器官，与随波逐流的藻类融为一体。

飞鱼在洄游产卵的路上形成鱼汛，进而诞生了一条“飞鱼文化带”。全世界很多地方都有捕捞、食用飞鱼的文化。

加勒比海东端的珊瑚岛国——巴巴多斯，就是“飞鱼文化”的传播者。这里以盛产飞鱼闻名于世，就飞鱼的种类而言，有近100种，飞鱼文化深入到巴巴多斯人生活的方方面面。但是到了21世纪，当地兴建深水港，货轮的穿行严重干扰了飞鱼的迁徙活动，导致巴巴多斯沿海的飞鱼数量锐减。后来当地的渔民发现，南部邻国特立尼达和多巴哥领海中的飞鱼越来越多，失去经济来源的巴巴多斯人，只能驾驶船只跨境捕鱼。为此，两国之间摩擦不断，甚至为飞鱼问题闹上了海牙国际法庭。

我国的飞鱼文化也十分丰富。在中国台湾东部的兰屿上，居住着飞鱼的子民——达悟族。对他们而言，飞鱼是天赐的食物，也是达悟族文化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这里拥有与飞鱼迁徙规律息息相关的规定，还有独特的飞鱼崇拜。出海捕鱼前，达悟人要举行飞鱼祭典，以祈祷渔获丰盛、族人健康。飞鱼产卵季，达悟人则利用飞鱼的习性，在海中投下草席吸引飞鱼产卵，或者带着特制的长条渔网铺设在海面，等待飞鱼自投罗网。在食物匮乏的小岛上，飞鱼就这样年复一年，带动兰屿人的生活周期。

随着现代化渔业的发展，这片区域对飞鱼的捕捞强度不可与过去同日而语，近些年包括来自屏东与高雄等地的渔船，也集中在兰屿捕捞飞鱼，导致兰屿的飞鱼数量大大下降。为保护传统，如今，达悟人已将飞鱼季从4个月缩短到2个月，帮助飞鱼种群在此地休养生息。

（编辑 胡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