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渝石窟守护人
作者: 聂阳欣石窟艺术传入中国后,从魏晋至盛唐,在北方形成两次造像高峰。安史之乱过后,中原地区在经济发展和宗教热忱上再难支撑石窟开凿,而经济稳定、文化延续的川渝地区,却在唐宋期间开凿出多如星辰的摩崖造像。全国石窟寺专项调查显示,川渝地区石窟目前尚存八千多处,约占全国石窟总量的三分之一。
这些石窟不仅仅有以皇室为首的统治阶层主持的造像,还有地方士绅富民等民间力量开凿而成的,前者多靠近城市和交通要道,规模宏大,旷日长久,以世界上最高的石刻弥勒佛乐山大佛为代表;后者多开凿于中晚唐及宋代,规模渐小,分布零散,常见于乡村、农田、山林之间,以重庆市大足区、四川省安岳县两地的石窟为代表。
大足石刻现有公布为文物保护单位的石窟75处,遗存造像5万余尊,以佛教题材为主,儒家、道教造像并陈。1999年,大足石刻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成为继敦煌之后中国第二个石窟类的世界文化遗产。安岳县毗邻大足,其境内有石窟177处,遗存造像10万余尊。石窟艺术通常被认为“唐盛宋衰”,然而大足和安岳的石窟造像内容丰富、艺术精美。石窟研究者萧易认为,安岳的造像呈现出一种沉静的美,“佛、菩萨的身体被衣服遮盖,面部恬静、自然。”
石窟散落乡野,对文物保护而言是一大难题,有些石窟地处偏远,外界的保护力量难以长期深入,而自然侵蚀、人为毁坏和偷盗等问题都威胁着造像的保存状态。为了保护身边的文物,大足和安岳组织了以石窟附近村民为主体的义务文保员队伍,目前约有140人,大多是由村里推荐或自发守护,经文物保护单位招募成为文保员,根据文物保护点级别不同,每个月补贴数百元到上千元不等。除了开放的景点,其他文物点的守护人的平均年龄超过了60岁。他们经年累月地守护石窟,在家与石窟之间走出一条岁月的小径。当地文物保护单位要求晚间驻守,有的文保员几乎住在了石窟,这里成了他们的第二个家。

刘思昌守护大足区潮阳洞石窟近40年,因为他的民间信仰知识和坚持,他在当地村民中有着相当的威望。王学豹在大足区陈家岩石窟守了17年,他在洞窟口搭建了简易窝棚,周边环境潮湿,常有蛇虫出没。2018年,王学豹夜晚驻守时被一条钻进被窝的蛇咬伤,腿上至今留有疤痕。
石窟文保员是一份义务工作,酬劳微薄,却要倾注大量的时间,很大程度上依靠个人的奉献来支撑。大足区的文保员龙运高守护普圣庙摩崖造像四十多年。他和妻子在守护石刻的同时,还要编织蒲扇来补贴家用。守护千佛岩石窟的黄光华休息时会去周边的乡镇赶场,兜售小商品。与他一起守护石窟的钟高然懂些兽医知识,但这几年请他去给牲畜看病的人很少,在文保工作之外,他还要种地谋生。
有时,文保员的工作是一场家族的接力守护。安岳县的曾祥余在2006年正式成为茗山寺石窟的文保员。他干过石匠,参加过修复茗山寺的工作,曾多次被评为优秀文保员。在他之前,爷爷和叔父先后在茗山寺守护或重修庙宇。每天晚上,曾祥余都会按照规定巡视石窟,提着灯在漆黑的山道间行走,转弯照见佛像的时候,他便安心了。
安岳县的陈炳福自1993年开始担任半边寺石窟的文保员,他白天在田间劳作,晚上在石窟中值夜。陈炳福有两个儿子、三个孙子,家庭和睦。小儿子陈华在外打工,他说,当父亲不能再守护石窟的时候,他就回老家接替父亲的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