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宝璋：平生就会说个相声

相声大师杨宝璋的人生很像传统戏曲的脚本：家贫，不好好念书，经常跑去离家不远的开封相国寺听相声，入了迷，终于弃文学艺，做起了相声演员。那时还是民国，说书唱曲、杂耍算卦，哪里能卖艺，哪里就是江湖。

杨宝璋十几岁，没经过专业训练，搭上其他几个爱好相声的修车伙计、剃头师傅，就算组了个草台班子。1943年北京相声名家陶湘九到开封演出，杨宝璋正式拜师，才算入了门。1945年开了场子，他就不再上学了，《地理图》《报菜名》《八扇屏》这些贯口，每天早起背三遍。技术过了，文化底子又显得薄了。《八扇屏》里有一段诸葛亮给曹真写的信，杨宝璋只知道背，不理解意思，《地理图》里好多字不认识，“魁北克”念了很多年“魁北河”。晚年谈起这些，已成大师的杨宝璋倒也不掩饰，他草根出身，也从没离开过民间。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没法说相声了，他就去工地和水泥，工头知道他会段子，还反过来劝他白天干活惜点力，晚上好有精力说长篇。那时舞台也没什么布置，牲口棚里安个灯，牛啊马啊都在身边，站着坐着，什么姿势都行，有人听，张口就来。

就这么泡了10年，演出风格也更质朴自然了。虽然说的都是文哏，《苏东坡三吃鱼》《孔夫子吃元宵》《刘罗锅传奇》，不是历史典故就是知识段子，但杨宝璋总能说得亲切家常、不留痕迹。1980年代以后，杨宝璋恢复了演出，1993年，他还应中央电视台之邀，录制了20集长篇单口相声《刘罗锅传奇》。

这几年，不少相声名家离世，杨宝璋成了几乎唯一在世的相声界活化石。2010年，开封市为杨宝璋办了个“从艺68年、86岁生日庆典”活动，于谦去祝寿，杨宝璋顺手演了段《鬼的故事》，于谦回去就感慨：“杨爷肚里东西真多。”

到他90岁生日那天，郭德纲也去祝寿，致辞时开玩笑说：“杨师爷90岁大寿我准来，今儿推了个八千万的商演来了。”隔了两年，礼尚往来，杨宝璋去参加德云社成立20周年庆典，上台就将“包袱”扔了回去：“为参加德云社的这次活动，我推了个一亿六千万的堂会，为什么呢？是俺宝林师哥组的穴，我没敢去！”侯宝林也是宝字辈的名家，1993年便已驾鹤西去。一句话两个包袱，底下观众瞬间笑倒一片。

2023年11月12日，杨宝璋还是没能逃过那个“堂会”，与世长辞。根据演员忆村回忆，杨宝璋晚年失听失语，吃饭、行动全靠他人照料，好在后辈尽心尽力，杨宝璋走得安详。他的葬礼简单朴素，就如他生前常说的一句话：“我就是个艺人，平生就干一件事，就会说个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