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脚下的高原第一镇

从日喀则坐一天大巴车到了藏南边境亚东县，路上经历的风景千变万化，既是西藏，又像内蒙，最后像云南，正应了亚东县“西藏小江南”之称。亚东县位于中国、印度、不丹三国交界，地处喜马拉雅山脉中段南麓，海拔只有2700米，空气湿润，植被非常茂盛，越往深处，越是仿佛置身于原始森林。

“亚东”藏语有“漩谷”或“急流的深谷”之意，正如其名，亚东县城坐落于山沟间，亚东河沿着县城汹涌奔腾。作为边境县，亚东过去是中印贸易通道。我此行正是想去看看边境，位置独特的亚东成了首选。

“去亚东旅行，必须要统一坐政府的旅游车。”出发前，日喀则的民宿老板这样提醒我，这令习惯了自由行的我感到更加好奇。

抵达当地，谜团渐渐揭开。今年5月份，当地政府想要开发旅游，便开通了游客专线，免费带游客游览乃堆拉国门等景点。游客只需提前预约座位，自费购买1.5元的旅游保险即可。我加了工作人员微信，发过去身份证件号码和姓名，预约了第二天的旅行，并在宾馆的服务台购买了保险。在亚东，每家宾馆都会提供政府旅游大巴和购买保险信息。

第二天一早，我便出发前往大巴上车点。县城很小，走来走去也不超过半小时。四辆旅游车全坐满了，每辆车上都有一个当地导游。我们的导游是一个年轻的藏族男人，性格开朗，我在后来的聊天中得知，他是本地人，在拉萨读完大学，又当了两年兵，现在回来当导游。

第一站是位于中印交界处的乃堆拉国门。旅游车开了半个多小时，沿着山路盘旋而上，来到海拔4300米处。乃堆拉口岸是世界上最高的公路贸易通道。目前，只有政府旅游观光车可以开到乃堆拉国门，私人车辆禁止通行。拍照也是不允许的，导游收走了我们的手机和身份证集中管理。下车后，游客在国门前排起长队，由导游用手机为每个人拍游客照。

我不想排队，便走进国门附近的“国际邮件中心”，这是个可以观看对面印度的眺望台。爬上二楼的过程中，我看到一些游客气喘吁吁走不动了，还有的抱着氧气罐在吸氧。

站在二楼，可以看到对面距离不到20米的印度国门，有几个印度大兵正在巡逻，周边光秃秃的山间遍布着中国和印度的碉堡。驻扎在乃堆拉的年轻士兵跟我们介绍，7月份这里的山上都是厚厚的白雪和红色的杜鹃花。他还称，印度那边每天也有游客来观光，他们一般在下午1点左右出现，会站在对面的观景台上看中国。这时，对面山上走下来一匹野马和一只野狗，引起人们喧哗。“这是属于中国的还是印度的？”有人问道。

如果没有车，我一个人无法抵达这些地方。西藏地大山大，观光旅游在下午4点结束，三分之二的时间汽车都在山间穿行，除了乃堆拉国门，我们还去了噶举寺、边境小康村、林海瀑布等，直至抵达中印不丹三国边境的尽头。一路上，亚东河也跟随我们一起，沿着公路奔腾向前，最终消失在三国的边境处，进入了印度和不丹。

我到的那几天，亚东县城到处都在修路，宾馆前后的路基都被挖开，我没有久待，决定前往县城下辖的帕里镇。相对于亚东县城，帕里镇更让我向往。

帕里镇以“世界最高镇”而著称，“帕里”系藏语“群山旋转”之意。它曾是西藏的商贸重镇，当亚东县还是一个小村落时，帕里镇的街上已经布满来自印度、尼泊尔、不丹的马帮商人和康巴人。几百年前，逃亡的农奴、传教的教徒、商贩来到帕里草原讨生活，移民带动了帕里的发展。及至1960年代亚东口岸关闭（编者注：多年后，随着中印关系改善重新开放），商贸活动开始衰落。

帕里镇距离亚东县城只有一小时车程，但海拔4300多米，气候与亚东县城截然不同。帕里镇坐落于宽广的帕里草原，不远处即是美丽的卓木拉日雪山，近到仿佛伸手就能摸到。围绕着公路，一座座两层的居民楼整齐排列着。我到达的季节，金黄的油菜花和绿色的草原层叠铺展开。

来帕里镇的一般都是去亚东县的过路游客，我一下车，就被这个安静的小镇吸引了。穿梭在小巷子里，体味到浓浓的生活气息，石头建成的藏式楼房，院墙上摆放着整齐的牛粪，还有涂成红绿蓝的鲜艳窗框。从镇上走到草原只需十几分钟，几乎遇不到人，只远远看到一个放羊的人和一个晒牛粪的人。镇上一共只有3个旅馆，都是藏族人开的，房间大都没有卫生间，我选择了最便宜的单间，从房间窗户能直接看到雪山。

但帕里镇现在的房子多是新建的，我只在镇子背后的土坡上遇到一幢破败的旧房子，屋内已长满野草，围墙也坍塌了一半。一位当地老人看到我对旧房子很感兴趣，给我展示了手机里的老照片，还带我走访了几栋老房子，其中一栋陈旧的石头墙壁上依稀刻着“1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