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拼图不可缺的那一块

小女孩双手托着下巴，微笑着望向窗外，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像极了“希望工程”广告招贴中那个小时候的苏明娟。巧的是，她也叫明娟。只是隔着教室的玻璃窗，她听不到我说话;我也无法与她正常交流，因为这是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

贵州普安县特殊教育学校位于黔西南州大山深处的青山镇营山村，距离县城约50公里，是贵州惟一一所建在乡村的九年寄宿制特殊教育学校。走进学校那天，孩子们正在学唱一首歌——“未来已打开，勇敢的小孩，你是拼图不可缺的那一块。”

学校现有188个特殊儿童。这些孩子是不幸的，有智力障碍、有听力语言障碍、有情绪与行为障碍、有脑瘫、有自闭症等等。但他们又是幸运的，正当求学的年龄，遇上了特殊教育学校的建立。

31岁的校长黄国荣是个苗族年轻人，2014年从师范学院特殊教育专业毕业两年后，就开始筹建学校。学校目前有16位老师，80%都是特殊教育专业毕业。

“做特殊教育学校的老师，最重要的是要有百倍的爱心和耐心。”黄国荣说，教孩子极其普通的一件事，都要花费比教普通孩子多十倍甚至百倍的心血。一个知识点需要重复二三十遍，才能在孩子心里留下一点印象，有的孩子到最后也没能学会。“这些孩子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特教老师尤其不容易。”

一位老师说，刚当特教老师时，面对“教不会”的情况感觉很沮丧，但慢慢地发现这种教育成就感更大，“教会聪明的孩子不稀奇，把特殊孩子教会才更厉害。”让黄国荣最自豪的事情，莫过于经过几年的教学，学生的生活自理能力大幅度提升。有的孩子来学校前，十年都不会叫一声“妈妈”，经过学习后，不仅会说话，还会写字了，让家长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通过测试、生活能自理的孩子，可以住校生活和学习。目前住校学生97人，最小的7岁，最大的将近20岁。这些孩子因从小就没离开过家，又因身体存在一定缺陷，住校时总是状况百出：有的晚上不睡觉，不停哭闹，有的尿床尿裤子，有的不定时癫痫发作，还有的因情绪行为障碍经常攻击别人或伤害自己……照顾这些特殊孩子的生活，也是老师们重要的工作。

老师的工作几乎是全天候的，从清晨7点起床到晚上9点熄灯就没停过，哪怕是课后休息时间，有的老师还得一边抱着自己的孩子，一边照看班上的学生。为了更好地照顾孩子们的生活起居，学校特意招聘了几位特殊孩子的父母作为生活老师和工作人员。在这个不大的学校里，老师和孩子就像是一大家子人，相互扶持，抱团取暖。

除了校内的97个特殊孩子，校外还有91个需要黄国荣和其他老师“送教上门”的孩子。

12岁的女孩小洁患有肢体障碍、重度智力障碍等多重残疾，因为不会走路，常年待在屋子里，吃饭、上厕所都需要家人帮忙。经过老师坚持3年送教上门，目前小洁已经能自己行走、如厕、独立吃饭。但是“灵活拿取、摆放整齐”等需要手部协调的精细动作，对她来说依旧难度很大。为了训练精细动作，老师上门一遍又一遍地教小洁把木质教具正确摆进木孔里，或者准备花生、红豆等让她重复练习抓握。“这是个非常漫长的学习过程。”

回到学校里，黄国荣总是喜欢静静地看着孩子们嬉戏。校园的环境就像是幼儿园，五颜六色的，各种细节见温情。鹅卵石铺的小路，是为了让孩子们光脚走着去感受石头;废弃的轮胎被涂上各种颜色，便于孩子们认识色彩;塑胶操场上画了很多圈圈和线条，方便孩子们排队时找到位置。“他们的身体是大孩子的，但内心却像幼儿。”

办校5年，黄国荣考虑最多的问题是如何让孩子们掌握一门手艺，将来能自食其力，融入社会。为此，学校开展了各种技能培训课程，还专门开辟了一块地，教孩子们种植蔬菜，搭建了一个花卉大棚，培训花卉种植。接下来，学校还计划开设烹饪、理发、按摩、洗车等课程。

在一些人看来，这些特殊的孩子从出生起就是“没有未来”的。但在黄国荣看来，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闪光点，都应该拥有自己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