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做强非遗检察

2024年12月4日，中国“国家宪法日”。“春节——中国人庆祝传统新年的社会实践”成功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

12月5日，第39个“国际志愿者日”。黎族传统纺染织绣技艺、羌年、中国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从急需保护名录转入人类非遗代表作名录。至此，中国非遗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共有39项代表作名录项目。另有4项急需保护名录项目，1项优秀保护实践名册项目。

时间和数字的巧合，可以用来凸显非遗保护的两个核心要素：“于法有据”和“关键在人”。

加强宪法实施，保障非遗承载的文化权利和文化安全

《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序言开篇宣示：“中国是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国家之一。中国各族人民共同创造了光辉灿烂的文化，具有光荣的革命传统。”中国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名册总数居世界第一，就是实证，更是自信的体现。

2014年9月28日在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指出，“在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的中国项目中，少数民族的占到三分之一。要向各族人民反复讲，各民族都对中华文化的形成和发展作出了贡献，各民族要相互欣赏、相互学习”。黎族传统纺染织绣技艺和羌年转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彰显“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已成全球文明共识。

依据宪法规定，各民族都有使用和发展自己的语言文字的自由，都有保持或者改革自己的风俗习惯的自由。公民有进行科学研究、文学艺术创作和其他文化活动的自由。国家对于从事教育、科学、技术、文学、艺术和其他文化事业的公民有益于人民的创造性工作，给以鼓励和帮助。国家根据各少数民族的特点和需要，帮助各少数民族地区加速经济和文化的发展。国家从财政、物资、技术等方面帮助各少数民族加速发展经济建设和文化建设事业。国家发展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文学艺术事业、新闻广播电视事业、出版发行事业、图书馆博物馆文化馆和其他文化事业，开展群众性的文化活动。国家保护名胜古迹、珍贵文物和其他重要历史文化遗产。国家发展医疗卫生事业，发展现代医药和我国传统医药。国家发展体育事业，开展群众性的体育活动，增强人民体质。民族自治地方的自治机关自主地管理本地方的教育、科学、文化、卫生、体育事业，保护和整理民族的文化遗产，发展和繁荣民族文化。

对照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依据《世界人权宣言》《经济、社会及文化权利国际公约》《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等通过的旨在保护以传统、口头表述、节庆礼仪、手工技能、音乐、舞蹈等为代表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以下简称“非遗公约”），特别是“在本公约中，只考虑符合现有的国际人权文件，各社区、群体和个人之间相互尊重的需要和顺应可持续发展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非遗的人权属性显而易见。

再看《国家人权行动计划（2021—2025年）》在“经济、社会和文化权利”之“文化权利”中明确提出的“推进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记录工作，实施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研修培训计划”“建设20个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馆”“整合长城、大运河、长征、黄河沿线等重要文化资源，强化文物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真实完整保护传承，打造中华文化重要标志”以及在“特定群体权益保障”之“少数民族权益”中关于“保障少数民族文化权利。推动各民族文化的传承保护和创新交融，提升民族地区公共文化服务水平”的部署要求，足见中国的非遗保护就是实施宪法关于“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规定的具体行动。

依据宪法规定，国家保护社会主义的公共财产。禁止任何组织或者个人用任何手段侵占或者破坏国家的和集体的财产。国家合理安排积累和消费，兼顾国家、集体和个人的利益，在发展生产的基础上，逐步改善人民的物质生活和文化生活。国家倡导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提倡爱祖国、爱人民、爱劳动、爱科学、爱社会主义的公德，在人民中进行爱国主义、集体主义和国际主义、共产主义的教育，进行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教育，反对资本主义的、封建主义的和其他的腐朽思想。公民有维护祖国的安全、荣誉和利益的义务，不得有危害祖国的安全、荣誉和利益的行为。

非遗作为公共财产、公共利益，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载体，事关国家安全、荣誉和利益。以文化认同为核心的文化安全是国家安全的重要内容，也是国家安全中深层次的、基础性的部分，关乎国家稳定、民族团结、精神传承。在非遗日益国际化、市场化、法治化的趋势下，坚守文化安全的底线，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培育共同的核心价值观，坚定文化自信，推进文化自强，对加强和创新非遗保护传承既是挑战也是机遇。检察公益诉讼在其中应有所为，大有可为。

中国于2004年8月加入非遗公约已过20年。《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自2011年6月1日正式施行已有13年。2024年11月5日提请十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二次会议审议的关于检查《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实施情况的报告中提出，“建立健全非遗公益诉讼制度”。并强调“修改非物质文化遗产法已列入十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立法规划，要认真总结经验，突出问题导向，围绕新形势新任务新要求，进一步增强法律的针对性、适用性、可操作性，优质高效完成好这一立法任务”。为此，有必要借春节申遗成功东风，进一步加强和创新非遗保护检察公益诉讼，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法修订时明确“依据宪法制定本法”，并增设检察公益诉讼条款积累经验、提供实据。同时，建议将非物质文化遗产法更名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法。

强化法律监督，协同保护文物和非物质文化遗产

2022年3月1日发布的《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知识产权检察工作的意见》明确提出，“聚焦传统文化、民间文艺、传统知识保护，积极稳妥办理文物和文化遗产公益损害案件”。检察机关贯彻落实知识产权强国建设纲要，积极稳妥探索知识产权保护检察公益诉讼，综合运用著作权、商标权、专利权、地理标志等多种手段，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知识产权保护。

2023年3月7日在第十四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上提请审议的《最高人民检察院工作报告》中专门回顾了“指导贵州、云南、西藏、新疆等地检察机关加强少数民族传统村落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益保护”的成绩。这就是协同保护文物和非遗的有效方式和路径。同时，也是贯彻落实国家人权行动计划关于特定群体权益保障的部署要求，在依法开展妇女、儿童、老年人、残疾人权益保障检察公益诉讼的同时，以保障少数民族文化权利为重点，拓展少数民族权益保障检察公益诉讼。

在2024年11月8日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第九十九条明确规定“因违反本法规定造成文物严重损害或者存在严重损害风险，致使社会公共利益受到侵害的，人民检察院可以依照有关诉讼法的规定提起公益诉讼”之后，非物质文化遗产法修订增设检察公益诉讼条款之前，非遗保护检察公益诉讼应当用足用好《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关于“本法所称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指各族人民世代相传并视为其文化遗产组成部分的各种传统文化表现形式，以及与传统文化表现形式相关的实物和场所”“属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组成部分的实物和场所，凡属文物的，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的有关规定”，在协同保护文物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上下功夫、见实效。

以黎族传统纺染织绣技艺保护为例。海南省检察机关针对部分黎锦传承人黎锦作品的创新图案式样得不到有效的版权保护，各市县之间尚未建立有效的联动保护机制、跨地区保护合力不足，黎族传统村落、特色村寨保护不力、保护措施不当，新建房屋破坏传统黎村风貌，损害社会公共利益等问题，加强知识产权检察，开展检察公益诉讼，合力推进系统保护。

羌族传统村落是作为羌年非遗重要组成部分的实物和场所，羌年期间，羌族民众举寨团聚、祭天祭祖、祈福驱秽、庆祝丰收。四川省绵阳市北川羌族自治县检察院针对辖区内青片乡上五村、马槽乡黑水村存在随意堆放生活垃圾和建筑垃圾、对古树名木保护不到位、消防器材过期、电线搭建不规范、传统村落保护标志损坏严重以及新旧建筑结合杂糅，羌族元素有灭失风险，部落空心化等问题，经过公开听证形成共识后，依法向县住建、自然资源、应急管理部门和两个乡政府公开宣告《检察建议书》，督促其依法履行监管职责。该案入选2022年12月20日最高检发布的人民监督员参与和监督检察公益诉讼办案活动典型案例。

木拱桥作为中国特有的交通设施，兼具社区公共文化空间的功能，是凝聚社区民众情感、维系地方文化认同的重要文化象征和纽带。作为社区民众饮茶纳凉、聚会交流特别是举行年节祭祀与祈福等社会实践活动的核心场所，在“文旅热”带动下，消防安全隐患不容忽视。2022年8月6日晚，位于福建省屏南县长桥镇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闽东北廊桥之万安桥失火。火灾造成五墩六孔廊桥中的五孔木构建筑损毁。国家文物局办公室、应急管理部消防救援局于2022年8月至9月在全国部署开展专项检查，集中排查整治文物建筑火灾风险隐患。廊桥承重结构多为木构或石构的梁桥与拱桥，其中较有中国特色的子类型包括编木拱桥、撑架拱桥、伸臂木梁桥等。保护中国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必须保护好木拱桥。中宣部、文化和旅游部、国家文物局联合出台《廊桥保护三年行动计划（2023—2025）》，统筹加强廊桥保护、研究、管理和展示利用。此前的2021年，浙江省景宁畲族自治县检察院就会同法院、公安局、文化和广电旅游体育（文物）局联合开展了“守护廊桥文化遗产合作行动”，建立司法保护合作机制，聘任“国保级廊桥”桥长，建立一桥一码，联合宣传保护。三年行动期间，最高检指导木拱桥主要分布地福建、浙江检察机关依据2019年11月公布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保护单位名单》获得“木拱桥传统营造技艺”保护单位资格的屏南县木拱廊桥保护协会、庆元县文化馆、寿宁县文化馆、泰顺县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加强协同协作，系统开展对木拱桥及其传统营造技艺的双重保护，让非遗安全地“见人见物见生活”。

此次全国人大常委会开展的非物质遗产法执法检查，为非遗保护检察公益诉讼提供了许多可以衔接协同的制度机制。例如，黄河沿线9省（自治区）建立黄河流域非遗保护传承弘扬协同机制，四川省、重庆市协同制定川剧保护传承条例，贵州省建立中国传统村落和中国少数民族特色村寨非遗资源库，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出台朝鲜族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条例，等等。检察公益诉讼在流域治理和跨行政区划协作方面积累了丰富经验，可以拓展应用于非遗保护，依托国家文化公园，着力开展长城、大运河、长征、黄河沿线跨区划非遗保护；或者以特定少数民族为对象，系统保护该少数民族特有的非遗；或者以特定非遗项目为对象，联合相关传承人所在地开展协同保护。因地制宜，因案施策。

国家层面的协同协作，部际联席会议机制是重要平台。2022年2月，经国务院办公厅同意后，非遗保护工作部际联席会议扩展到由文化和旅游部、中央统战部、中央网信办、国家发展改革委、教育部、科技部、工业和信息化部、国家民委、财政部、自然资源部、住房城乡建设部、农业农村部、商务部、广电总局、体育总局、中国社会科学院、国家乡村振兴局、国家文物局、国家中医药局、国家知识产权局等20个部门组成。2023年9月，全国文物安全工作部际联席会议新增中央网信办、广电总局、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中国海警局等5家单位为联席会议成员单位。期待下一步新增最高检为非遗保护工作部际联席会议和流失文物追索返还部际协调机制成员单位。这不仅有利于最高检督促协同相关部委优化顶层设计，深入推进跨部门综合监管，也有助于地方检察机关精准监督相关行政机关履职尽责，明晰职责，增强合力，提升非遗保护质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