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悬崖边的少年“无痕”回归

当悬崖边的少年想“改邪归正”，他能否重返学校和社会？会不会留案底？开不开得出来无犯罪记录证明？未成年人犯罪记录封存制度的出台，无疑是将这些悬崖边少年拉了一把，让他们“无痕”回归。

其实，这项制度是2012年刑事诉讼法修改后增设的制度，旨在帮助曾经犯罪的未成年人更好地回归社会。但也有不少人直接表达了对未成年人犯罪问题的担忧，并追问“封存记录到底是在保护谁”。带着这些疑问，我去浙江省绍兴市上虞区检察院采访了一起案件。

案发时，16周岁的赵小峰（化名）因犯聚众斗殴罪被浙江省某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八个月，缓刑二年二个月。2020年9月，赵小峰入读某职业中等专业学校。根据社区矫正工作规定，区司法局要求赵小峰在缓刑期间及时配合社区矫正工作要求接受社区矫正，并有专人不定期拨打赵小峰手机。但赵小峰在校期间根据校方要求，学生手机需上交班主任，故赵小峰在校时手机由班主任代为保管。

不巧，某天司法所工作人员拨打赵小峰电话被班主任接听到，工作人员便在电话中告知班主任赵小峰涉罪情况，校方遂以赵小峰被法院判刑、留校会损害校方名誉为由劝说赵小峰休学回家，并要求其向学校提交自愿退学申请。但赵小峰在经过聚众斗殴一事后已深刻认识到自身错误，希望能够痛改前非、好好读书、回报社会。

赵小峰和父亲前往区检察院求助，希望能够继续留校求学。区检察院高度重视，立即展开调查核实，主动多次对接区教育体育局及学校协商解决赵小峰返校问题，妥善解决犯罪记录泄露问题，最终帮助其顺利复学。

在上虞区检察院，我见到了18岁的赵小峰，他戴着一副半框眼镜，厚厚的刘海快遮住眼睛，一身黑色卫衣更显瘦高，不过说话的声音还是像个孩子。他告诉我，自己已经学习了两年烹饪专业，现在一家餐厅做见习厨师。

他的心情很好，说自己特意跟餐厅请了假出来的，工作并不轻松，经常在后厨一站就是大半天，抡锅铲都要抡出火星子。但他仍然很兴奋，通过学习，自己终于有份正经工作，能养活自己并照顾家人了。

对于未成年人犯罪记录封存，赵小峰特别感激。得知自己要被退学的第一时间，他觉得都不想活了，自己以后没希望了。于是，赵小峰开始逃避，不回家、浪迹街头，甚至睡在银行ATM机边。睡在银行的那个夜晚，赵小峰痛哭流涕，觉得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家人。所幸，这项制度和检察院的努力把他拉回了正常的轨道。

这起案件是对犯罪记录封存持怀疑态度者的一个很好回应。实际上，犯罪记录封存有严格的适用范围，仅适用于涉嫌轻微犯罪的未成年人。对涉嫌严重犯罪的，应当依法批捕起诉，刑期五年以上的不予以封存记录。

而且，封存犯罪记录并不是消除犯罪记录，也不是将前罪一笔勾销，对于重新犯罪或有前罪的未成年人，可依法解封其被封存的犯罪记录。比如，发现被封存犯罪记录的未成年人存在遗漏罪行的，漏罪与前罪数罪并罚后被决定执行五年有期徒刑以上刑罚的，应当对其犯罪记录解除封存。

从帮助未成年犯罪者回归社会的角度看，撕掉贴在这些未成年人身上的“犯罪人”标签至关重要，可以避免因歧视等问题再次将他们推向犯罪边缘，封存未成年人犯罪记录有其合理性。不过采访中我了解到，各地未成年人犯罪记录封存做法不统一，仍需要进一步规范和细化。

2022年9月，浙江省绍兴市上虞区检察院第六检察部主任丁银萍（中）向赵小峰了解其目前的生活学习情况。

（来源：资料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