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人怎样自我包装?
如今的文创产业中,用古诗词制作的手账、佳作临帖等产品,可以说是层出不穷。如果这些诗词和书法作品的主人看到自己的作品在现代社会火爆出圈,恐怕会暗自感慨:当年要是再好好造势宣传一番,多留下几部传世佳作就好了。

其实,与现代营销宣传类似,古代文人的作品想要流传千古,很多时候也需要费神给自己“立人设”“做包装”“搞宣传”,只是他们要想打破圈层壁垒,也并非易事。
没有高科技加持的古代文人的作品如何让人知晓?
和现在一样,古代文人要想传播自己的诗作文章,离不开个人宣传、同行夸赞与达官贵人的举荐,只有这样,才能从点走向面,只有读自己作品的人多了,名气才能变大。古代文人想要自己的作品广而告之,通常会选择小范围传播、定点宣传和大范围传播三种途径。
小范围传播一般都是通过举办“诗友会”和“赠答”的方式,让诗作在同好圈传播开来。古代的文人雅客时常举办游宴、雅集等以文会友的活动,所谓雅集,是古代文人的盛会,这是一种独特的文化形式,参加的人常常通过礼茶抚琴、吟诗作对,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传世佳作。譬如,在兰亭集会中,王羲之留下了被誉为“天下第一行书”的《兰亭集序》;滕王阁文友会上,王勃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流传至今。赠答也是文人间互通友好的一种方式,既能增进感情,还能留下传世名作。赠答诗可追溯到先秦时期,诗坛上友人互赠诗作更是常见。

除了在同好圈小范围传播自己的作品,还可以定位受众,精准投送。不过,这种形式不像以文会友那般轻松,选择这种方法的文人,都抱着希望名气提升,仕途平步青云的目的。在古代,为了实现为国为民的宏图伟愿,很多人都会通过科举之路走上仕途,但也有人另辟蹊径——投献干谒之作,也就是将称心诗作送给主考官或达官显贵,以求得到青眼和举荐。比如,孟浩然就写了一篇《临洞庭湖》赠予当时的张丞相,其中的“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就表达了自己想要被引荐的心意。杜甫在长安数十年也向广文博士郑虔、左丞丈韦济等豪门权贵投诗以求引荐,别看杜甫成名后在《丽人行》中对杨国忠颇有微词,但最初他也写诗骂李林甫来讨好杨国忠,以期望这位权臣能救救自己这个快要“饿死”的诗人。

除了以上两种方法,古代文人还常常用“题壁”与“卖文”的形式来打破圈层壁垒,大范围传播自己的作品。其中,最容易破圈的方式是让作品“市井化”——允许作品出现在酒楼当“广告词”,或出现在街头巷尾为人传唱,甚至干脆将作品演出来,雅俗共赏。《旧唐书》中有关诗人李益的传记就曾记载:“每作一篇,为教坊乐人以赂求取,唱为供奉歌词。”
等到印刷技术成熟后,仅靠口头传播已经不够,文人们开始热衷于将自己的作品整理成册,藏于名寺或交给后人,让作品得以传世。
发“朋友圈”、立人设、蹭热度看古代文人怎样出圈
在今天,我们拿起手机刷刷朋友圈和社交平台,就能轻松知晓亲朋好友的近况。其实古人也能“刷圈”,只不过,这个圈是在崖壁,在高山,或是在宅院、驿站、寺庙等地的梁柱、屏风和墙壁上——题壁诗记录了很多文人的欢喜与悲伤,抱负与志向。
一般来说,风景区、寺庙、驿馆是文人题诗的首选,他们将自己的大作题在这些地方,好的作品就会被来往的文人旅客流传到四处。譬如,唐代诗人常建,仕途不顺,经常寄情于名山盛景间,当他在江苏游览破山寺后禅院时,就写下《题破山寺后禅院》,简洁凝练的笔触描绘出景物独特、幽深寂静的境界,堪称唐代山水诗中独具一格的艺术作品,这首诗至今仍被人们熟知。在当时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许多文人到了驿馆都会在墙壁上寻找,看上面是否有好友的题词。据说白居易一去驿馆就先看看是否有好友元稹的题诗,如果有便开心地回复一首。

在古代,也有文人花重金立人设包装自己,最具代表的就是初唐文学家陈子昂,他当街碎琴的行为让自己一夜成名。
据《独异志》记载,当时长安城有人卖胡琴,喊价百万,富商们围着琴传看,但由于无法分辨其是否真的价值百万,所以无人购买,可没想到陈子昂突然说:“我买下!”还邀约众人次日前来听他演奏。第二天,众人兴冲冲地赶来,但看到的并不是表演,而是陈子昂在一番慷慨陈词后将琴砸碎。随着天价胡琴化为碎片,陈子昂将自己携带的文轴赠予大家。这件事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一传十,十传百,陈子昂因此“一日之内,声华溢都”。

古人还会像今人一样,利用名人效应蹭热度,有些文人才情高,运气好,一步到位,直接蹭到顶流——皇帝的热度。
比如孟浩然,就以“微云淡河汉,疏雨滴梧桐”,让唐玄宗连连称赞。诗人韩翃年少有才,后来被罢官近十年。可谁料,他的一首《寒食》成功击中唐德宗的心,让已到暮年的他迎来事业回春季,不仅得到升迁,还在中书舍人的职位颐养天年。与韩翃同样情况的还有诗人李益,他擅长绝句,是中唐时期边塞诗的巨擘。唐宪宗因喜爱李益的诗作,特召他回到长安,任都官郎中,迁中书舍人,他因为诗歌得以在仕途上平步青云。
做代言,演出来盘点自我炒作的爆款文人
在我国的大江南北,许多景点之所以闻名遐迩,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古代文人的赞美,他们所留下的诗作具有极强的广告效应。譬如,唐代诗人张继的《枫桥夜泊》,虽然只有四句,却千古流传,至今仍是寒山寺的一张文化名片。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早在唐朝,就有商家看中名人雅士自带的光环,邀请他们为自家商品作词赋诗。比如,长安出产新丰酒后,王维就写下了“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为其做宣传。一波广告后,美酒十分畅销。
大宋美食“代言人”苏轼,也为不少美食写下诗句。譬如,“纤手搓来玉色匀,碧油煎出嫩黄深。夜来春睡知轻重,压扁佳人缠臂金”,短短数十字,便让人感受到馓子的美味。到了明清时期,名人打广告的现象更是屡见不鲜。比如郑板桥就为自己的作品代言,写下“画竹多于买竹钱,纸高六尺价三千;任渠话旧论交接,只当秋风过耳边”,简短精炼的语言将商品的价格、种类说得一清二楚。

除了打广告,还有人喜欢演绎自己的作品。
李渔,自幼聪颖,襁褓识字,“四书”“五经”过目不忘,总角之年便能赋诗作文,下笔千言。成年后出品过《怜香伴》《风筝误》《意中缘》《玉搔头》等多部传奇,以及《无声戏》《十二楼》两部白话短篇小说集,是明清时期的文学巨匠。同时,他也是一位“出格”的文人。他在市井间观察良久发现,无论是豪门权贵还是普通人,都对戏剧、话本情有独钟。在做了细致的市场调研后,李渔倾情创作了许多作品,深受欢迎,成为红极一时的文人。由于热度太高,李渔的作品随处可见盗版翻印,这让他非常气愤。忍无可忍之下,他竟然自主创业——创建芥子园书铺,从此写文、印刻、销售发行一条龙服务。等到后期,他还将自家女眷“成团”,演绎自己创作和改编的作品,广受欢迎和好评。他的一番行为,可谓开创了文化产业之先河。
(编辑 陈致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