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电动自行车

坐车体验不到骑行的快感，骑车又太累。既然如此，何不体验一下电动自行车？这类自行车添加了动力辅助系统，能让骑行变得更简单高效，并为骑手带来更良好有趣的体验。

| 纽约街头的新宠 |

短袖体恤衫上的印花图案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当下流行什么。几个月以前，我在地铁上碰到一位乘客，他的体恤衫上印着“电动自行车是我的第二辆车”。这句话可不是随便印的，要知道，美国当下最畅销的电动交通工具就是电动自行车。2020年，美国电动自行车总销量为50万辆，电动汽车总销量为25万辆，前者是后者的两倍。轻型电动车协会会长爱德华·本杰明告诉我：“接下来100年，美国能否从四轮文化转换成两轮文化？要我说，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们没那么多公路让汽车跑，没那么多资源继续造车，也没有足够的财富去维持传统的汽车文化。”

我是个随大流的人，电动自行车火起来后，我也跃跃欲试，想戴上头盔和大家一起骑。一天下午，我到纽约自行车公司上东区的分店参观，店里摆满了电动自行车及相关配件。“疫情暴发以来，人们对电动自行车的需求明显上升。”资深采购员沙恩·哈勒说，“我们的销量很大，最畅销的是带后座的电动自行车，家长总得想办法送孩子上学啊！自行车突然之间变成了刚需。”之后，纽约解封，但电动自行车畅销的趋势并未减弱。对汽车公司来说，油价上涨、环保意识增强等因素是妥妥的坏消息；但对电动自行车而言，这些都是利好因素。2020年7月到2021年7月，美国电动自行车的销量上涨了240%。科恩是一家电动自行车店的老板，近几年生意兴隆。“许多被公司裁掉的员工转行成了快递员，”他说，“干这一行需要电动自行车，我们是最早响应他们需求的一批人，并且政府也允许我们在疫情期间继续营业。”

2020年一个潮湿的夏日，茉莉山上，我气喘吁吁地蹬脚踏板，骑我的普通自行车上坡，路上碰巧遇到一位年纪挺大的骑手。我们就像龟兔赛跑，我是兔，他是龟，但没多久，我就被超车了，他还摆出一副“你瞧我”的神情。我仔细一看，他骑的是一辆红色电动自行车。“你作弊！”我在心里喊道。在我眼中，他和服用类固醇的运动员兰斯·阿姆斯特朗并无二致。不过，研究表明，相比普通自行车，骑脚踏板助力型电动自行车反而可以起到更好的锻炼效果。这种自行车仍然需要你蹬，只是会放大你蹬的效果。骑行者从普通自行车换成电动自行车后，一旦发现骑行比原来省力，往往会增加骑行的里程和频率，如此一来，锻炼量自然就上去了。

电动自行车骑行者非常热衷于推广这种新交通方式。我骑自行车在第一大道57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娃娃脸的老人，骑着一辆“飞翼2”电动自行车（850美元）。我们聊了几句，他叫奥兹·维莱拉，60岁，三个月前买了这辆车。他还告诉我，两位朋友已经在他的推荐下入手了电动自行车。“我早上骑车，沿途可以碰到不少送孩子上学的家长。”他说，“家长根本没注意到我，但孩子们的眼神都集中在我的坐骑上。他们肯定在想：天哪，我要是能有一个这样的玩具就好了！”克拉伦斯·埃克森是一位摄像师，住在皇后区。他妻子有一辆“燕鸥”（3699美元），他借来体验了一次，立马就给自己订了一辆，现在每周都要骑行四五十公里。85岁的木偶艺人卡罗尔·斯特林虽然做过两次膝关节置换术和一次髋关节置换术，但每周仍要骑电动自行车去中央公园逛几圈。“我岁数大了，体力跟不上了，”她说，“可我还是喜欢到户外转转，享受阳光打在脸上的感觉。”

按照规定，电动交通工具不能进入纽约市公园，电动自行车也不例外，但公园里还是会出现脚踏板助力型电动自行车。严格来讲，这违反了规定。不过，公园管理局发言人对此回应道：“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我们不会对这类自行车作出过多限制。”除了纽约，美国其他城市也不乏电动自行车爱好者。编剧约翰·欧文在洛杉矶生活，和妻子卖掉家里第二辆汽车后，入手了一辆“塞罗1号”（3799美元）。他在电子邮件中写道：“骑行太有趣了！电动自行车是我迄今为止入手的最满意的商品，我太喜欢它了！”

| 电动自行车初体验 |

我综合考虑了电动自行车的优缺点，最后得出结论：作弊又如何呢？于是，我办理了“城市单车”的会员，该品牌主要为纽约市和新泽西州部分地区提供普通自行车以及电动自行车的共享服务。不过，“城市单车”大部分自行车是普通款，电动款少之又少。具体而言，“城市单车”的自行车总量是26450辆，电动款仅有4450辆，但选择电动款的用户却占到了总用户数的45%。“城市单车”2022年5月推出的新款电动自行车最受欢迎，其电机功率更大，加速更快，搭载的电池容量也更大，续驶里程可以达到96公里。但是，新款的重量增加了不少，低速骑行的时候，由于车身笨重，不太好控制，这种感受大概跟驾驶一战期间的坦克有几分相似。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辆没人占用的“城市单车”新款电动自行车，赶紧坐了上去，蹬起了脚踏板。电机紧接着运转起来，这种动力并不会让人觉得突兀或难以驾驭，实际上更像小时候学骑车时大人在后面轻轻推一下的感觉。然而，它的减震装置太糟糕了，我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双被扔进烘干机的网球鞋。我挑战了一段上坡路，小菜一碟，这辆车让我觉得自己仿佛拥有一双超人的腿。返程是下坡路，电机乖巧地停了下来，这家伙仿佛知道我什么时候需要它，什么时候不需要它。这是什么原理呢？车身电子稳定系统吗？

这里有必要科普一下电动自行车的工作原理。每一辆电动自行车都有电池和电机，电机通过两种系统向曲柄组提供动力，一种是脚踏板助力系统，一种是油门系统。“城市单车”选择的是前者，这意味着骑行者首先得自己出力，电动自行车才会提供助力。如果懒洋洋地骑，它的反馈也将是懒洋洋的，但如果骑得卖力点，它也会相应地提供更多的助力。便宜的脚踏板助力型电动自行车采用踏频传感器，“城市单车”则采用扭矩传感器，会带来一种被动攻击型的推力。车速达到29公里/小时，电机就会自动停止运转，这个速度上限是“城市单车”运营商来福车公司和交通部门共同商议的结果。大多数电动自行车会在29公里/小时左右切断电机，具体多少要看当地的规定。以纽约市为例，纯脚踏板助力型电动自行车（一级）的时速不得超过32公里；脚踏板助力和油门混合型（二级）的限速标准与一级一致；三级也是混合型，但最高时速可以放宽到45公里。不过，按纽约市法规的要求，骑三级电动自行车必须佩戴头盔。

用清洁工具做比喻的话，普通自行车相当于扫帚，装配油门系统的电动自行车相当于扫地机器人，仅装配脚踏板助力系统的则相当于吸尘器。电动自行车的油门安装在把手上，有的车型靠转动把手触发油门，有的则靠按压指拨调速器触发。

| 从实用性到多功能再到高颜值 |

市面上能买到什么样的电动自行车呢？我之前只尝试过“城市单车”，也确实是它的粉丝。有了它，我不用考虑停车和保养的问题，也完全可以骑单程，万一下雨了或者我不小心把腿摔伤了，车就近归还即可。不过，我没试过别的，发言权确实有限。知名自行车品牌“崔克”的员工告诉我：“城市单车的电动自行车很实用，但远谈不上优秀，真正好的电动自行车车身轻便、做工优良，骑起来体验完全不同，会让你的骑行变得更加有趣。”那么，好的电动自行车究竟能好到什么地步呢？大概比普通自行车好1000美元的地步吧。如果你想买一辆不错的电动自行车，这基本是底价。

“推动”是纽约的老牌电动自行车销售商，地址位于布鲁克林造船厂旧区，主打脚踏板助力型电动自行车。2011年，创始人克里斯·诺尔蒂为了参加朋友组织的骑行，专门给自己打造了一辆电动自行车，并于同年创建了“推动”。当时，脚踏板助力型电动自行车在法律上属于灰色地带，他因此吃过不少罚单，总金额达到6000美元。后来，他向法院起诉，称脚踏板助力型电动自行车对环境有益，法院应当修改法规，支持此类电动自行车。最后，他胜诉了。

我参观了“推动”位于布鲁克林的展厅。销售员罗伯托·杰尼顿向我介绍了在展的电动自行车。每一款都令他兴奋不已，他的智能手表甚至因此发出提醒，让他放松点。“推动”将自己的销售员称作“媒人”，这帮人的使命是为顾客挑选心仪的电动自行车。杰尼顿说：“你一旦骑上电动自行车，就不想从上面下来了。”展厅里有几辆“燕鸥”货运电动自行车，后座可以载一个大人或一个小孩，前面的车篮还能装下两大袋果蔬。纽约的小公寓寸土寸金，哪有地方放这样的大家伙？杰尼顿的答复是，大多数“燕鸥”车可以垂直收纳，其中一款能折叠成行李箱的形状，折叠后，车把相当于提手。“燕鸥”车的售价在3000美元到5500美元之间。更贵的品牌也有，比如“本诺”的电悦款，起售价就是3799美元，其灵感源自传统的意大利电动自行车，标志性特色是大轮胎和宽敞的座椅。杰尼顿表示，电悦款很适合约会时骑，对老年人来说也是不错的选择。他还说，“本诺”的另一款电动自行车也非常有特色，后座货架可以放冲浪板。

杰尼顿家里并没有多余的空间放电动自行车，因此他目前还是骑“城市单车”通勤。我问他将来如果有条件，最想入手哪一款。他答道：“莉丝·缪勒的致敬款，这是我目前为止骑过的最舒适的电动自行车。”他对莉丝·缪勒这一品牌也好感十足。为什么？是因为该品牌自行车采用碳纤维皮带，免去了传统链条频繁清洗和上油的麻烦？还是因为装了两块电池，续驶里程翻倍？都不是，他中意的是莉丝·缪勒的颜值。莉丝·缪勒设计简洁，看上去就像小朋友画出的极简自行车。不过，它的价格也不便宜，售价在5779美元到11549美元之间。

当然，还有更贵的电动自行车，其车身一般由碳纤维或航空铝打造，车身更轻，骑起来也更快。这类高端电动自行车往往搭载多种功能，可以实时监测心率、大气压、空气质量等数据。保时捷旗下一款电动自行车的车身前后各有一个高清广角摄像头，骑行者只需轻轻按下按钮，摄像头就会将前30秒的影像上传到他提前设置好的社交平台上。

贵到什么地步就不合理了？克里斯蒂安·瓜曼是长岛一家高端电动自行车店的老板。“我觉得没必要花3万美元买一辆电动自行车。”他告诉我，“具体花多少取决于个人需求，比如，如果想要全封闭空间，还想要立体声和温控系统，那高低都得入一辆‘独行侠’。它的售价是8.5万美元，倒是比喷气背包飞行器（售价在35万美元到45万美元之间）便宜许多。”

| 爆炸自燃风险 |

这么看来，电动自行车价格也不低，那网购会不会便宜点？“网上几百美元的电动自行车都是垃圾，买回来最多撑一个月。”科恩告诉我。更糟糕的是，部分便宜货采用劣质锂电池，有爆炸和自燃的风险。美国国家公共广播电台近期报道称，纽约市每周都会发生四五起电动自行车自燃事故。截至11月中旬，2022年总共发生191起锂电池起火事故，几乎是2021年的两倍。这一增长从侧面反映出骑电动自行车送外卖的人更多了。

2022年11月初，纽约市中心一栋高层发生火灾，起因是一家住户的电动自行车电池发生自燃。消防员怀疑这家住户违规做着修理电动自行车的买卖。不过，这只是个例，大多数电动自行车自燃事故发生在低收入地区。纽约市住房管理局曾有意禁止在公共住房停放电动自行车，但工人权利活动家对此提出抗议，理由是电动自行车关系到贫困人口和移民的生计。这个提案最终被否决了。因此，当你遇到横冲直撞的外卖骑手时，不要急着抱怨，要知道，他们如果没有在规定时限内将东西送达，是会被平台罚钱的。

之所以应该选择有信誉的实体店，除了安全性考虑外，还有一条理由：电动自行车免不了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只有挑选靠谱的店铺，才会有靠谱的售后服务。纽约倒是有很多自行车商铺，但生活在落后地区的人怎么办？不用沮丧，网购也能买到不少大品牌的电动自行车。话虽如此，网购的电动自行车大多需要组装，整车送过来的款式屈指可数。而且，买电动自行车，试驾很关键，网购无法提供这种体验。

如今，房地产开发商瑞安·约翰逊正在亚利桑那州凤凰城附近筹建首个无车社区“死胡同”。约翰逊总共拥有70多辆电动自行车，被誉为电动自行车收藏界的翘楚。在他那儿，这些藏品如同图书馆的书籍一般，可以被人借走，不少体验过他藏品的人最后都变成了电动自行车车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