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吧,让我们不负余生

作者: 南亦丹

我和先生都喜欢自驾游,喜欢山高路远地去跋涉。我们一起到过神圣的西藏,抚触了纳木措蓝钻凝脂般的圣水;我们一起转过雪山,看见了海拔7782 米常不露面的南迦巴瓦峰;我们攀爬过千年不化的四零冰川,感受岁月结下的蓝冰,也感受地球升温带来的冰川消融。我们穿越过电闪雷鸣的塔克拉玛干沙漠,知道了沙漠原来会下雨,也会下大暴雨。在神秘而荒凉的生命禁区罗布泊,我们的车轮碾过早已干涸的湖心,到达丝绸之路上曾繁花似锦、车水马龙的海头古城——如今却湮没于漫天沙尘,每一粒沙尘都不留痕迹。

这些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让我们深知人类的渺小,自我的渺小,也感怀于渺小中所能珍惜、努力和不能执念的人和事。

在旅途中疗愈受伤的心灵

婚后很多年,我和先生一直忙于买房、还房贷、生娃养娃,忙于工作和家务,以及处理令人疲倦而无奈的琐事和人际关系。这些日复一日的琐碎和沉重,慢慢地让我的精力和心境发生了很多变化……

直到有一天,就好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倒干瘪的骆驼,工作中一件很小的事情让我的情绪难以控制,甚至持久地陷入抑郁状态。

我记得那种活着却犹如行尸走肉般窒息的感受,那种浑浑噩噩、全身无力的感觉。后来有一天,先生拉起瘫在沙发上的我,说:“咱们去旅行吧,去你一直都很想去的九寨沟怎么样?”

彼时刚入秋,我在家里那张人造皮革沙发上,被夏日的毒太阳炙烤了数月。旅行终于让我离开了那张瘫软的沙发,五彩的山峦,透明的海子,先生的陪伴,孩子的欢颜,让我浑噩的内心慢慢复苏,重新找回了活着的真切感。

在度过了情绪危机后,我现在早已转型为全职心理咨询师,找到了更适合实现自我价值的人生方向。

从绝望到希望,与一场旅行有关,也与一场看见自我、拯救自我的成长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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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旅途中滋养勇气和智慧

2023 年春节,在经历了三年抗疫之后,在全国纷纷“阳”遍之后,刚刚“阳康”的我们,带着锅碗瓢盆,带着两个孩子,选择再一次出发——从浙江温州起始,途经6 省5000 多公里,一路开到漫天飞雪的新疆禾木。

如此千里迢迢的远驾,对两个孩子来说还是初次,对于刚刚“阳康”的身体,也是一种挑战。

一路上,我们经过广漠平原,看到西北农户的土坯矮墙和枯木草垛,也看到黄土高坡上朴素的窑洞民居;经过祁连山脉和天山山脉,看到连绵的雪山和雪山下西域边关闸口断断续续的古长城,那是领土争夺的战争印记,是血与汗、权与利的佐证;经过库木塔格沙漠,也经过吐鲁番盆地,感受漫天风沙和冬季的荒芜,还有数不清的红砖棚。我们想象着风是怎样穿过这一格格砖石间的缝隙, 让那些丰盛的葡萄得以保存,让多汁的浆果成为了享誉全国的新疆葡萄干。

在每一座土坯瓦房和风霜凌厉的面孔中,我们真切地感受风沙拂面生出的倔强和智慧。在真实的公鸡版图中, 在真切的历史痕迹前,我们与孩子们一路重温着历史,也探讨着历史的发生。在夜幕降临的西安, 我们一起“ 变装” 去融入长安城的繁华,谈论唐玄宗与杨贵妃的爱情传说, 思考爱与权利。在秦王墓陵的兵马俑遗址,我们感受秦王将士一统天下的恢弘气势和至死不渝的权力野心。

禾木是此次旅程的白月光,因其圣洁美好,不被打扰,而被称为神的自留地。进入禾木的路途艰辛,困难重重。出发第五日,忽闻阿勒泰地区因连日暴雪致雪崩,使开进禾木的唯一一条路断了,数十辆车被困于“推山雪”(犹如小型雪崩)。

雪还在疯狂下着。旅途中积攒的勇气,让我们选择了等待和伺机而动。

一路上, 意外不断, 孩子们身上迸发的坚持和毅力让我们难以置信。于是,在风雪肆虐的阿勒泰,我们依然日夜兼程,驶入距离禾木最近的小县城,也是进禾木前唯一的食粮汽油供给地——布尔津。此时零下三十摄氏度的布尔津,已进入一年中最寒冷也最荒芜的时期。街道上几乎见不着什么人,连狗也鲜少溜达。

出发后第十日,终于等来了山路清障的好消息。绕行山路,只见刚清过的路面又落了新雪,路是白的,山是白的,树是白的,天空是白的,茫茫无边的白,心中只剩干净和豁达的感觉。

租了一匹当地村民的骏马,我们在村庄后的山头一路狂奔而下。视野的左方,是静谧古老的洁白村落。视野的右方,是山坡落雪的树林。在这片静谧和洁白里,我仿佛听见风中热血沸腾的马鬃和随风起舞的青丝恣意摆动的声音。那声音仿佛在说:旅途,就像一场缩影的人生,起起伏伏,充满未知和变数。而人生,也不过就是一趟长长的旅程。带着看风景的心情去经历这些变数,去拾零一些美好。

不过如此。

离开禾木的山路上,轮胎在雪地上打滑撞上护栏,险些翻车。我们在风雪夜中等待救援直到次日凌晨。当时,先生问孩子们:“旅途这么辛苦,还有危险,你们怕不怕?”

“不怕!”两个女儿异口同声地说。

“那下次一起出发去西藏?”

“好!”

在旅途中给感情加蜜

这些年,因与先生共同的远驾爱好,我们成了旅途中最好的搭档。

出发前,我们会共同商议和决定旅途目的地,分工做好车辆保养、粮食装备采购等预期工作。旅途中,往往他是主驾,我是副驾。我会多做一些房间预定、景点攻略等工作,并负责递茶水送零食、陪聊等爱心工作。而他呢,除了开车,还负责车子故障维修和维护以及搬运重物等。这种旅途中的默契和相互支持,也让我们滋生了对彼此的欣赏和依恋。

这次冰天雪地的旅途,刚好迎来我们结婚二十周年纪念日。先生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份礼物和贺卡,贺卡的最后一行写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陪你一起走遍祖国的大好河山,一起老去。

是啊,因对这个世界满怀好奇与热爱,故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正如人生这趟旅程,我们不可能因长途跋涉而止步,也不可能因路途危险而放弃。我们无法预测旅途中的各种意外,却可以左右自己的心情和感受。前方的路,风雨如尘埃……勇敢地出发吧,热烈再热烈些,自在再自在些,不负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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