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之毒——二（口恶）英

今年2月3日，美国俄亥俄州一列运载有毒化学物质的火车脱轨并引发火灾。由于脱轨火车所属的诺福克南方铁路公司用燃烧的方式对列车运载的氯乙烯进行“受控释放”，且氯乙烯燃烧会产生二（口恶）英，因此有专家将这场灾难称为“俄亥俄版切尔诺贝利”。二（口恶）英被称作“世界上最危险的化学物质”且具有“不可降解”的特点，人们担心“它可能引发全球粮食问题”，因为盛产玉米、大豆、燕麦等多种粮食作物的俄亥俄州是很多国家进口农产品的主要来源地之一。

一个月后，美国国家环境保护局（EPA）表示，已指示诺福克南方铁路公司对脱轨列车的残骸进行二（口恶）英检测。当时，一家独立检测机构已在事故发生地周围发现了9种新的含有二（口恶）英的有毒化合物。如今，距离事故发生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二（口恶）英的鬼魅之影仍在盘桓。

二（口恶）英—已知最毒的物质

二（口恶）英是一类化学物质的总称，目前已经发现的可被归为二（口恶）英的化学物质有210种，其中有17种会对人体产生巨大危害，“2，3，7，8-四氯代二苯并-对-二（口恶）英（TCDD）”更是被视为迄今为止已知最毒的物质，其生物毒性是氰化物的130倍，是砒霜的900倍。1997年，世界卫生组织将TCDD列为第一类致癌物质，即“确定的致癌物质”。

除了致癌，二（口恶）英还具有不可逆的“致畸、致突变”毒性。二（口恶）英主要影响生殖系统和内分泌系统的激素分泌，会造成男性精子数急剧减少、睾丸发育中断、永久性性功能障碍、性别的自我认知障碍。二（口恶）英还会引发女性子宫癌变、乳腺癌、卵巢功能障碍等问题。有科学家指出，二（口恶）英对人体激素的长期慢性干扰是人类进化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在许多国家，婴幼儿都是预防二（口恶）英污染的首要人群，因为二（口恶）英非常善于把握“时机”，能在母亲怀孕和哺乳的过程中传递毒性。即便婴幼儿接触到“极微量”的二（口恶）英也会遭受无可挽回的危害，因为二（口恶）英可能造成免疫能力、智力和运动能力的永久性障碍。

除了致癌、致畸外，由于二（口恶）英会通过食物链在动物体内大量富集，待达到一定浓度值时，其自身具有的生殖毒性、免疫毒性和内分泌毒性就会引起皮肤、内脏等部位的各种疾病。因此，二（口恶）英又多了一个绰号—无法攻克之毒。同时，二（口恶）英还具有不可降解的特性，它会沉积在自然环境中，对土壤和水源造成巨大危害，而人类处于食物链的顶端，是污染的最后“集结地”，这就意味着未直接进入人体的二（口恶）英最终会通过食物链进入人体。

一般来说，有毒物质在稀释到某种程度时便会达到对人体基本无害的安全水平，二（口恶）英却是“例外”。按照世界卫生组织和世界粮农组织的建议，一个体重为60千克的成年人每月摄入的二（口恶）英不超过4200皮克（1皮克=10-12克）就是安全的，欧盟的建议是3600皮克。然而，在生活中，这几乎是不可能达到的“安全水平”。虽然微量摄入不会立即引起病变，但二（口恶）英的稳定性极强，一旦摄入就难以排出，即使不再摄入，其在人体内的半衰期也长达7～11年。所以，二（口恶）英被科学家称为“世纪之毒”。

是谁制造了二（口恶）英

科学家研究发现，二（口恶）英有两个重要的自然来源—森林火灾和氯酚类化合物的分解。虽然自然界会产生二（口恶）英，但二（口恶）英污染的主要来源其实是人类自身的活动。二（口恶）英主要产生于固体废弃物的焚烧过程或某些含氯有机化合物的生产过程，并通过相关物质进入土壤、水和大气环境中。可以说，人类是制造二（口恶）英的“罪魁”。

研究人员发现，当燃烧过程存在含氯原料时便会产生和释放二（口恶）英。这些过程包括垃圾焚化，如固体垃圾、医源性和危险性废物的焚化；冶金过程，如高温炼钢、熔铁、废旧金属回炉；供热燃烧，如煤、木材、石油产品等的供热燃烧。

科学研究证实，城市垃圾焚烧是向环境中排放二（口恶）英的最大污染源之一。美国国家环境保护局曾对二（口恶）英进行分析评价，结果显示，垃圾在燃烧过程中生成的二（口恶）英占到已知二（口恶）英生成总量的95%。

目前，国内外广泛应用的垃圾处理方法是卫生填埋、高温堆肥和焚烧。由于填埋处理要占用大量土地，所以虽然卫生填埋是一种常用方法，但绝非长久之计，而且填埋也会使垃圾中的有害成分污染土壤及水源。高温堆肥是处理垃圾的最优方法，早在20世纪80年代，我国就已开始应用“二次发酵工艺”对垃圾进行堆肥处理。然而，堆肥处理过程比较复杂，不仅要进行分类、分拣，还要求有机含量高，而且堆肥处理仍然需要占用大量土地。此外，因源于垃圾，堆肥处理后得到的肥料也不太受欢迎。虽然焚烧不是最好的办法，但它具有无害化、减量效果明显、有余热资源可利用的优势，因此逐渐成为垃圾处理的主流方式。

除了垃圾焚烧会产生二（口恶）英，它还是工业过程的副产品。在工业生产中，尤其是制造“氯系”化学物质（如杀虫剂、除草剂、木材防腐剂、落叶剂、多氯联苯）的过程中都会派生出二（口恶）英。据“全国主要行业持久性有机污染物调查”显示，我国17个主要行业中，排放二（口恶）英的企业有万余家，涉及钢铁、再生有色金属和废弃物焚烧等多个领域。随着我国经济社会快速发展，二（口恶）英的排放量也将呈增长趋势。

垃圾焚烧和工业生产排出的二（口恶）英会飘散在空气中，进入水和土壤里。由于二（口恶）英化学结构稳定，无法生物降解，所以具有很强的环境滞留性。二（口恶）英还具有亲脂性，极易溶于脂肪中，因此，一旦人体摄入了被二（口恶）英污染的食物和水或吸入了被二（口恶）英污染的空气，就相当于将其中的二（口恶）英全部“收进”体内。科学家研究发现，普通人身体中的二（口恶）英90%来自被污染的食物。

令人震惊的二（口恶）英“毒”事件

如何对抗二（口恶）英

面对二（口恶）英，人类目前尚无破解之法，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只能坐以待毙。目前，国际上对二（口恶）英的来源、污染及控制越来越重视，很多国家都已投入大量资金对二（口恶）英进行基础研究，对二（口恶）英污染源进行控制。一些国家改进了城市生活垃圾焚烧炉并安装了更先进的除尘装置，使焚烧产生的二（口恶）英排放量下降至原排放量的1%；还有一些国家改进了纸浆漂白工艺，可使生产过程中生成的二（口恶）英减少98%。

2001年5月，二（口恶）英被列入《斯德哥尔摩公约》中提及的“持久性有机污染物（POPs）”。2004年5月17日，中国签署了该公约；同年11月11日，该《公约》在中国生效。自此之后，我国一直致力于二（口恶）英的相关研究和排放管控。2002年，中国科学院生态环境研究中心建立了符合国际标准的二（口恶）英类化合物研究实验室，并取得了多项研究成果；2008年，我国施行的《危险废物名录》列出了49类危险废物，其中至少有13类与二（口恶）英直接有关或者在处理过程中可能产生二（口恶）英；之后，我国又陆续颁布了垃圾焚烧、危废焚烧、炼钢工业、水泥工业等领域的大气污染物排放标准和制浆造纸工业等的废水污染物排放标准，以控制二（口恶）英类污染物的排放。

人体90%以上的二（口恶）英是通过食品摄入的，这些食品主要包括肉制品、乳制品、鱼类和贝类，因此保护食品供应是关键。所以，瞄准源头、严格控制工业生产过程，从而尽可能减少二（口恶）英对自然环境的污染是各国政府的责任。2001年，国际食品法典委员会通过了《瞄准源头降低食品中化学品污染的措施的操作规程》，2006年又通过了《预防和降低食品和饲料中二（口恶）英和类二（口恶）英PCB污染的操作规程》。作为普通消费者，我们应该切记：“均衡饮食”是最值得坚持的健康法则。丰富的膳食结构将有助于避免从单一来源摄入食物。生活中，肉类食物摄入量高于谷物、蔬菜、水果摄入量的人比比皆是，而蔬果中的二（口恶）英含量远低于肉类。

作为一个普通人，如何为防控二（口恶）英污染贡献一份力量呢？参与垃圾分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在垃圾焚烧过程中，塑料和金属在一起燃烧最易产生二（口恶）英。垃圾分类的目的就是针对不同类别的垃圾进行差异化处理，最大程度地降低其对环境的危害。近年来，我国垃圾分类工作取得积极进展。截至2022年年底，297个地级及以上城市居民小区垃圾分类平均覆盖率达到82.5%。今年5月23日，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在青岛召开全国城市生活垃圾分类工作现场会，会议明确，我国将力争在今年年底前使地级及以上城市居民小区垃圾分类覆盖率达到90%以上，2025年年底前基本实现垃圾分类全覆盖。

在谈到环境保护问题时，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的一位专家曾说：“在二氧化碳减排过程中，普通民众拥有改变未来的力量。”在与二（口恶）英对抗的过程中，何尝不是如此呢？每一个普通人都可以从改善自己的饮食习惯做起，从每一次垃圾分类做起，汇水成川、聚沙成塔，让“世纪之毒”从我们的生活中彻底消失。

【责任编辑】张小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