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医者，探索文学的无限可能

编者按：

2024年6月15日，“‘京’彩文化·青春绽放”行动计划“书香行”之“网文校园行”活动在中国传媒大学启动。活动当天，知名网络作家、医学博士柠檬羽嫣结合其最新作品分享了自身的文学创作之路及行业见解，并与学生代表就文学创作相关问题进行了热烈讨论。

活动后，本刊记者与柠檬羽嫣进行了对话，她不仅分享了自己的创作心得，更从专业视角出发，剖析了网络文学的现状与发展趋势，对青年创作者寄予了厚望与期待。

柠檬羽嫣，青年作家、编剧、医学博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北京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网络文学影响力榜”首届新人榜获奖作者；从事文学创作十余年，以职业励志、科技科幻类题材为主，代表作有《柳叶刀与野玫瑰》《治愈者》

Q：近年来，网络文学现实题材创作掀起热潮，您觉得这对网络文学的发展具有哪些意义？

A：我认为，现实题材走热，第一，它能够打破非网络文学传统受众对网络文学的刻板印象。过去，一些人可能认为网络文学比较肤浅，仅提供一些娱乐价值。然而，当更多反映现实的作品进入网络文学领域时，网络文学的主流化和精品化现象正在形成。同时，题材的单一性也得到了很好的改善。

第二，传统的网络文学更追求下沉市场或已有固定的圈层。现实题材的创作为网络文学带来新的赋能，有助于其破圈并吸引更多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群，使网络文学焕发新的活力。

第三，现实题材也改变了网络文学的输出方式。过去，网络文学可能更多是娱乐向的输出。但随着现实题材的引入，它来到了国家层面的视角，并在影视改编方面走向更主流的平台，有助于提升海外影响力。这些作品反映了当下国家的发展和进步，展现出中国希望让其他国家所了解的真实形象：一个具有高科技水平、深厚人文内核和思想的国家。

Q：您的最新作品《柳叶刀与野玫瑰》是一部重现实作品，请问您是怎么理解重现实题材的？

A：我认为它首先取材于现实生活，贴近人民群众的生活。在主题上，它聚焦于一个专业或行业领域，能深刻地展现行业的发展，反映人们当前所处的现实环境下所遇到的困境，给予大家突破困境的力量和勇气。

其次，在人物设定上，重现实作品更加贴近真实世界中的普通人，没有主角光环和“金手指”。从这种作品中，观众能看到一个普通人如何成长、如何突破困境并走向自己向往的美好未来。这样的人物设定能够给观众带来更多的共鸣。

第三，重现实作品在情节设计上需要遵循现实逻辑和专业逻辑，要反映当代人的真实生活和整个社会背景，不能为了制造戏剧冲突而发生很多不合理的情节。

以我的作品《柳叶刀与野玫瑰》为例，书中的女性医护人员面临着真实的职场上的困境。我们不能为了突出女性的困境而刻意制造两性对立，但也不能忽视女性在职场上遇到的困难。除了女性的角度，作品还涉及职场晋升、人际关系等方面，以及医生和患者之间的情感互动。

Q：除了网文作家，您还是一名医生，您如何平衡这两个身份？

A：这两个职业之间，矛盾确实是无法避免的，尤其是在时间分配上，经常遇到难以平衡的时刻。但更多的时候，我能感受到它积极的一面。医生工作给了我一个机会去深入现实，接触不同的人，从而获得更多的感悟。作家的身份让我有机会去思考现实中的无限可能，以及我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想要度过怎样的人生。

文学创作离不开对人物的塑造。好的人物性格、经历、成长会为作品赋予灵魂。通过设置不同的情景去考验人性，是写作的乐趣所在，且往往能造就经典的桥段。而医学也是面对人的科学，当自己或家人的生命健康出现问题时，就是一种特殊的情景，会暴露出人性。这能够引发我对人生的深入思考，比如人生的意义以及“人”的本质等。

在我刚接触临床工作时，遇到过一个病例。患者是一位阿姨，患有脑干动静脉畸形。脑干这个位置的手术风险非常大，因此这位阿姨一直没有做手术，而是选择带着这个“不定时炸弹”生活。直到有一天，这个炸弹真的炸了，她外出时发病，被救护车送到了医院。这个时候，手术九死一生，不手术也难逃一劫。阿姨面临着一个非常艰难的选择。而阿姨的决定是等待家人到来，她怕自己上了手术台就见不到家人最后一面了。待阿姨的家人匆匆赶到，她最终完成了心愿，却也错过了手术的最佳时机。

这样的病例也让我再一次感受到了当下医疗技术的局限性。如果我们有更好的方法去处理动静脉畸形，如果我们能准确预估手术的成功率，那么是不是她就不用因为担心见不到家人而错过最佳的手术时机？

这个案例也被我写进了小说中。我希望通过取材于真实生活的医学病例，让读者在阅读中找到共鸣，得到情感的治愈。同时，我也希望通过医学科普的方式，让更多人了解罕见病以及老年人常见疾病的相关知识。这无论对于患者群体还社会爱心人士来说，都是一个极好的交流和互动机会。

Q：您最近也在尝试科幻类作品的创作，您觉得这个类型的创作与现实题材创作有什么关联？

A：我的科幻作品《中轴》目前正处于精心打磨的阶段。对我而言，尽管作品的题材有所变化，但创作的核心主题始终如一，那就是对人生、人的意义以及社会关系和人性的深入思考与探索，这些主题是相互贯通、一脉相承的。

在《中轴》中，主题和人物的设定都延续了我一贯的创作风格，只不过这次我把考验人性的焦点放在了未来科技环境之下。随着人工智能、脑机接口等前沿技术的发展，它们有可能替代或深刻改变人类。这样的科技环境究竟是为人类提供了一个更加便捷的生活环境，还是反而让人类变得更加不像自己呢？这是我在这部作品中想要探讨的问题。

同时，它与我们当下的现实生活也是紧密相连的。人工智能已经走入现实生活，ChatGPT、萝卜快跑这些在不久前还是科幻小说里的想象，现在却已经真实地改变了我们的生活。因此，我个人认为科幻作品的创作除了具有科学性的想象之外，非常重要的一点是对于人性的洞察和思考。当一项具有变革性的技术变为现实时，人类社会将走向何方？而在未来，有可能我们曾经创作过的科幻题材会变成现实题材。这既是一种挑战，也是一种机遇，它激励着我们不断思考、不断探索人性的深度与广度，从而用我们的笔触去描绘一个更加多彩的未来世界。

Q：您认为大学生应该阅读什么样的网络文学作品？

A：作为现实题材的创作者，我希望年轻人能更多地关注这类作品。比如齐橙老师的《大国重工》和晨飒老师的《金牌学徒》。这些作品紧贴社会议题，对于即将步入社会的大学生来说，可以帮助他们了解专业、职业和行业的情况，从而对自己的未来职业选择和人生规划有新的思考。同时，这些作品也能引导他们思考如何将个人价值的实现与国家的主要发展方向相融合。比如，我的作品《柳叶刀与野玫瑰》就反映了现实中医生的工作状态以及职业挑战。我希望大家在选择职业时，不仅看到职业光环，更能看到职业的真实面貌和它能给予社会的价值。

在科幻题材方面，我推荐骁骑校的《长乐里》，天瑞说符的《我们生活在南京》，会说话的肘子的《夜的命名术》以及童童的《月球之子》。尽管这些作品的设定各异，但都蕴含着深刻的主题内核，反映了青年网络文学作者对当下社会的思考以及对未来社会科技发展与人性的探索。

这些优秀的文学作品，深刻映照着社会进步的轨迹与风貌。我希望通过阅读，能启迪同学们树立起正确的科技认知与广博的人文情怀，成为兼具理性光辉与人文关怀的时代新人。

Q：您期待未来的网络文学有什么样的变化和发展？

A：首先，我希望网络文学的受众能够更加广泛，特别是能够吸引更多高知人群的关注和认可。我希望他们能够打开网络文学作品，发现其中的价值，并能从中获得思考和感悟。这将是网络文学主流化和精品化达到一定水平的重要标志。

其次，我期望网络文学的题材能够更加多元化。虽然现在大家也在倡导题材的多样性，但总的来说，网络文学的主流题材还是比较传统。我希望随着更多不同背景的读者的进入，像现实题材、科幻题材等原来在网络文学中相对小众的题材能够拥有更广泛、更庞大的读者群体。这样的读者群体将支撑更多作者投身于这一类题材的创作当中，推动网络文学的多元化发展。

最后，我期望网络文学通过“走出去”能够发展得越来越好。无论是多版权的开发、影视的改编，还是在国际上的输出，我都希望能通过网络文学将我们当代中国人的精神面貌传递到世界上。这不仅有助于提升网络文学的国际影响力，也能让更多人了解和欣赏中国文化的魅力。

Q：您想对青年网络文学创作者们说点什么？

A：我发现，许多人在开始创作前往往顾虑重重。然而，回顾我个人的创作经历，我意识到，我在中学时代开始创作时，并没有给自己设定任何沉重的目标，比如成为名家或让作品达到某种高度。我只是单纯地喜欢文学创作。网络文学是包容的，它让每个人都能成为作者，创作自己喜欢的故事。因此，我希望大家多观察、多阅读、多思考，减少担忧与犹豫，放下包袱，敢于在尝试中不断提升自己的创作质量，找到自己对文学的感觉。找到这种感觉之后，再考虑将技术性的元素或成就上的追求融入其中。

责任编辑：贾倩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