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编制”为何成为他们的新选择
作者: 章梦晗 肖淙文 戚祥浩
“如果只是追求稳定的普通生活,回到县城其实是一个‘有性价比’的选择。”来自安徽的周妃莎这样评价自己的择业决定。
经过近一年的备考,周妃莎成功“上岸”,即将入职家乡县城文化和旅游局的非遗办公室。周妃莎毕业于北京一所985院校,她放弃了北京几家公司的入职机会,转头选择家乡的“县城编制”。
随着就业重心逐渐下沉,越来越多的人不再把立足一线城市作为人生目标,转而进入到地级城市以下地方,而县城体制内工作颇受青睐。除了像周妃莎这样的应届生,还有不少“京漂”“沪漂”以及“深漂”们赶着在35岁之前上岸“县城编制”。
“县城编制”缘何吸引一线青年?
周妃莎在北京读了7年书,在家人心中,这个从小优秀的孩子就像是未来的新北京人。“又不是找不到工作,为什么不留在北京打拼呢?”母亲虽尊重孩子的选择,但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为什么要回县城?许多动机最终都指向当下青年人对工作与生活平衡的思考。
“稳定、不再有职业年龄焦虑、没有‘996’。”王浩杰回忆自己回家前的心态如是说。
武汉大学社会学院的杨华教授指出,县城作为一个“熟人社会”,公务员在资源分配中扮演重要角色。对于缺乏背景的青年而言,能够在县城成功竞聘公务员职位,确实是一种成就。
国家公务员局数据显示,今年国考通过资格审查的人数已达303.3万人,较5年前足足增加了133%。考公热潮兴起,不少青年将目光投向竞争稍弱的县域公务员岗位。
回与不回,那些作出选择的瞬间
33岁的王浩杰出身县城,毕业后顺利进入上海一家贸易公司。“一个老乡因为在上海买不起房和女朋友分手,他劝我早点认清现实。如果在上海待不住,不如早点回老家考公。”
从一线城市回到县城,逆向选择的背后,人们动念的起因各有不同。
29岁的杨宇春此前在深圳工作,在家乡得到一份稳定的“有编制”的工作是他立下的目标。他的选择相对主动,但在考公群里,看到的却是被动选择的无奈。一个群友因怀孕被公司辞退,丈夫也因为行业不景气收入骤降,只能选择回老家。
选择回到县城,对于大多数人意味着选定了今后发展的方向和生活的环境,这背后,亲情起到了催化作用。
许多在一线城市漂泊的小镇青年,其家庭都有类似的画像:家庭条件在县城处于中上,父母最大的期望是孩子能留在身边,工作稳定,结婚生子,在小地方过得体面、舒适。
回县城也要制订“战术”
从英国毕业归国的曹辉,将县城体制内岗位视为当代紧绷社会环境下的避难所。曹辉的家庭结构是浙江富裕县城中的典型,家中有厂,有两个以上的小孩。对于家长来说,其中一个孩子能进入自家所在的县城体制内是最好的选择,“考公是‘回家’最畅通的渠道”。
除了直接考公,王浩杰则采用了“迂回战术”。他将简历投递给老家县城的两家国企,成功被其中一家单位录取。回到家乡后,王浩杰没了压力,连备考公务员都轻松了很多。
去年,名校硕博生扎堆到浙江遂昌、江苏阜宁、广东和平等县城体制内单位就业的现象引人关注。不少县城基础工作岗位的入围人员均来自名校,且多为硕士、博士。对于有名校背景的人,还有一个“方便”渠道:人才引进。
“老家有人才引进政策,我的专业、学历都符合,服务期也不长,就想着先回家工作再观望。”在准备回家的第二年,杨宇春碰到了“机遇”。
“对于大城市的人才政策门槛来说,县城更呈现‘求贤若渴’的姿态。”杨宇春介绍,由于各地人才政策优惠力度不一样,人们会瞄准自己的“需求”去报名。“计划回县城安顿的,会选择有住房优惠政策的地区;只将回县城体制内作为一个跳板,之后还是想回到省会或二线城市的,会直接选择有资金补贴政策的县城。”
小县城,期待与年轻人“双向奔赴”
“县域发展需要年轻人。因为自身资源禀赋的局限留人难,是刺激县城重视吸引大学生的核心原因。”浙江省发展规划研究院副院长潘毅刚说,县城留才引才的紧迫感,既有县城自身发展蝶变的需求,同时还受到人才选择观念向多元化转变的影响。
返乡就业近两年,毕业于英国布里斯托大学的浙江省温州市泰顺县大学生刘枞,对当初的选择越来越坚定,“无论是产业发展还是硬件配套,都能感到家乡在飞速变化,我身边返乡的朋友有不少都是名校毕业生”。
一组数据佐证了刘枞的感受:循着“山区县要发展生态工业”的思路,泰顺结合自身产业基础及国家低碳节能的绿色发展方向,筛选细分赛道,2023年GDP增长7.8%,实现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8.6亿元,增长18.4%。快速发展的产业带来了越来越多的就业机会。
“越来越多的县城开始意识到,创新驱动本质上是人才驱动。这里讲的人才,包括能够带来新思路、新观点、新视角,能理解发展趋势的基础性青年人才,他们能为本地发展带来长久的贡献。”潘毅刚说,人才引进理念的转变,本质上是县域对人才招引回归理性、务实的表现。
(摘编自齐鲁网、《浙江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