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旧一村”改造,从“门都敲不开”到“3个100%”
作者: 周琳 李力“今天还有哪一户需要做工作的?我去做。”一大早,66岁的陈根娣就来到上海市杨浦区控江路街道凤南一村居委会,扯着嗓门喊了起来。陈根娣是凤南一村一名普通居民,她不仅早早定了自家的搬迁方案,还不时来居委会报到,要求和居委干部们一起,去给没想通的老邻居们做“心理按摩”。
像陈根娣这样的居民,在凤南一村可不少。快70岁的肖立海,听到哪户“不想动”,就急匆匆要上门和他“嘎三胡”(聊天);64岁的李剑华、60岁的李明富,对搬迁工作十分上心……
凤南一村旧住房更新(拆除重建)是上海市规模最大的“两旧一村”改造项目,从“门都敲不开”,到提前95天实现征询、签约、搬迁交房3个“100%同意”,更新的不只是城市,更是党群关系。
刚上门就被一盆水泼出来
“不是都说要搬迁吗?政府说的话还算不算数?”踏入小区,控江路街道办事处副主任杨军就被居民围了个水泄不通。但搬迁哪是一句话的事?凤南一村太大太复杂了!1800多户人家,60%是老人,残疾人就有300多名。
始建于20世纪50年代的凤南一村,有35栋楼、128种房型:有的,有证无房;有的,有房无证;有的,一张证对应着两套房,还不在一栋楼里;有的是“家店合用”,一边住家一边开店……
大部分居民厨卫合用,有着强烈的改造意愿,但少数居民是产权房,有厨有卫、环境不错,听说要搬迁,一万个不愿意。一些户主老早搬到新家,一手收着租金当房东,一手和政府部门“漫天要价”;还有些四代人挤在一个房子里,为了房子分账,亲戚们“一个屋檐下,却老死不相往来”。有时候,旧改干部刚一上门,就被居民一盆水泼了出来。
“政府说过的话,自然要算数。”控江路街道党工委书记黄春怡下定决心,不仅要算数,还得把好事做好,让所有涉及的百姓都满意,办好这件众口难调的事。
2023年初,186名街道干部分成8个组,全部下沉至凤南一村;从辖区内其他20多个居委会,抽调几十名善于和群众打交道的干部,混编入组。
一次次“交心”
一本本“一户一档”,摆了三大沓,整整齐齐地放在居委会的公共大桌上,堆起来有半人高。“想解决孩子的上学问题”“希望能一套变两套”……翻开记录本,居民的各类诉求被详细登记在册,一目了然。

“口径必须一致,绝不能因为任何人开‘拿钱买同意’的口子。”黄春怡给所有干部说清了底线。这就要求工作人员摸得清情况、讲得清政策,进得了门、交得了心。
“最久的一次谈了近14个小时。”旧改工作的负责人之一王俊说。这是一次次有法规限制、却没有操作手册的“交心”,街道干部只能边做边摸索解决方案,以寻求各方面最大支持。
黄春怡拿出一个新房的简易模型:这个粗糙的样板间是居民们自己动手做的。居民们憧憬新家的时候,就拿这个模型,和街道工作人员比比划划:这里要加一块隔板,和大哥一家一起住;那里是暗卫,要改成有通风的。设计师们一遍遍修改,再让居民们自己选。最终,工作组将128种房型归并梳理,做细“一户一方案”,历经20余稿、近百场各级别专题研讨会,最终确定20种安置房型。
政策是刚性的,服务是柔性的。街道梳理出九大类共性需求并一一解决,涉及闲置回收、养老过渡、装修定制、家具仓储……还在小区斜对面拿出公共空间建立城市更新党群服务中心。居民们过条马路,就能看到改建后的样板沙盘,并一键预约公共服务。
更新的不只是城市,更是党群关系
2023年11月底最后一户搬迁前,街道干部在小区里摆出“百家宴”,买来热气腾腾的羊肉,阿姨们“烫好头”,爷叔们拿出“儿子结婚时才穿的西装”,开开心心地和老邻居告别。

凤迁南归,从最早的政府“一头热”,最终形成“人人参与,人人共享”的生动局面。“从98.07%到100%……不只是数字的圆满,更关乎凤南全体居民的切身利益。”黄春怡说,“100%”意味着凤南项目没有一户需要通过司法途径来强制解决,居民不用等很长时间,就可以更早搬出去、更早搬回新家。
杨浦区委书记薛侃说,杨浦将奋力推进人民城市新实践,通过空间重塑、形态重构、功能重造,为城区创新发展拓空间、增动力、添活力,不断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摘自《半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