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把寒冬捂暖的人

那天无意间看林清玄的散文，里面有一句是“冬天是一个充满温情的季节，每一个微笑，每一个拥抱，每一份关心都让人感到温暖。”读到这里，我不由地想到多年前的那两个寒冬。

记得六岁那年冬天，我跟母亲一起去外婆家。那时家里很穷，虽然天下着大雪，我却穿着一件单薄而破旧的碎花棉袄。一双小手冻得通红，鼻涕还时不时地流出来，然后便用袖子擦一下。

那可怜邋遢的样子，总是被舅母和表姐嫌弃。自然，表姐也不愿意跟我一起玩。那天，表姐在做作业，我看到她的铅笔图案非常漂亮，就乞求她能不能让我看看，却被她无情地拒绝了。我傻傻地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表姐翻书的时候，她的语文书里掉出一张崭新的五角钱，被风一吹，正好落在了我的脚边，但当时表姐并没有察觉。

于是，我假装系鞋带，悄悄地把那五角钱捡起来，紧紧地攥在手里，然后胆颤心惊地躲开了。为了掩饰慌张的内心，我赶紧去灶台旁边假装烤火。那时，外婆正好坐在灶台边烧火，看我发抖的样子，她赶紧给了我一个烤火的烘笼，还不停地给我加一些红红的木炭。即便如此，我依然全身发抖。

外婆想伸手暖暖我的手，但我就是不愿意。这时，从卧室里传来表姐的尖叫声：“我那五角钱呢？是不是家里有贼！”听到这里，我全身抖得更加厉害，脸瞬间变红，手心开始冒汗。

这时，外婆再次把手伸向我，慈祥地对我说：“来，我给你暖暖手。”说完，便朝表姐的卧室看了看。

外婆握住我的手的同时，也悄无声息地把那五角钱握在了她的手心里。这时，她起身去帮表姐找那丢失的五角钱。没过多久，房间里再次传来表姐的说话声，“我那五角钱，明明是崭新的，怎么被揉成这样了？”

如今，我早已记不得当时表姐后来还说了什么，但我却清晰地记得，外婆的那双手很暖，足以暖我余生。

读初三那年冬天，天气异常寒冷，寝室窗户的玻璃又是坏的。那时家里穷，穿不暖、吃不饱。所以，我常常在寒冬的夜里被冻醒或饿醒。

于是，在一个夜里，我从破了的窗户爬出去，摸索着搬了一块石头放在围墙边，然后踩着那块石头，翻出了围墙。我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摸索着爬上橘子树，那是我白天就看到的，一直想摘一个解解馋，却又不敢。当时天太黑，我又太害怕，便胡乱地在橘子树上摸。终于摸到一个，就使劲拽了下来。因动静太大，远处传来狗叫声。吓得我赶紧从树上滑下来，朝学校跑去。

我慌乱地从围墙翻进学校，却没踩到之前那块硬石头上，而是感觉脚下有个软软的东西。我定睛一看，立刻吓出一身虚汗，我竟然踩在了校长的背上！而我手里的那个橘子，在跑回来的时候，因为摔了一跤，已经烂了。

校长什么也没有说，让我赶紧回去睡觉。第二天早上，校长找来几个大钉子和几块塑料布，把寝室的窗户封得严严实实。

当天晚上，校长让我们几个住校的学生去他的宿舍。他用平时煮饭的炉子，给我们烤了几个红薯，他备课的桌子上有一袋橘子，也让我们随便吃。

那晚，校长与我们聊了许久，但对我翻墙的事，却只字未提。只是说，唯有努力，才能改变命运。他给我们讲了杜甫，他说杜甫一生活得很悲惨，却从不卑微；他贫穷一生，但绝不低贱。因为杜甫有骨气，有脊梁……因为那晚校长的话，我后来成了一名老师。我也想成为校长那样的人，捂暖所有学生的寒冬。

外婆和校长，都是曾经帮我把寒冬捂暖的人，时光虽逝，记忆犹新。

责编/高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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