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锁大片背后的拟音魔术

最近，在一段播放量过亿的视频里，王磊为游戏《第五人格》的片段做了一镜到底的拟音，他用身边毫不起眼的旧物件，分毫不差地还原出一分多钟剧情里出现的人物走动、拉抽屉、翻资料等几十种声音。他的视频解锁了一个小众又有趣的职业——拟音师。

杂货铺里的拟音师

四五十平方米的隔音间里堆满各种东西，废铁、废塑料、砖头、斑驳的木门、陈旧的电话、铃铛、老钟表……光是材质不同的旧鞋子就有几十双，所以王磊的工作室常被调侃为“杂货铺”。这些在别人眼里的无用之物，都是王磊从各处千挑万选淘来的，他可以通过它们模拟出各种符合视觉效果的精确声音。

在王磊手里，破羽扇可以是轻风细语，旧椅子可以是千军万马，煎鸡蛋的嗞嗞声是揉废塑料袋发出的，一块破牛仔布能完美呈现出咏春拳连击的现场感。明明都是破烂家什，却仿佛被赋予了神奇的生命力，幕前的精致和幕后的粗糙带来强烈反差感。

王磊是从2023年开始尝试发布一镜到底拟音视频的，仅一年多时间就收获了百万粉丝。王磊介绍说：“每个视频虽然只有一两分钟，但往往要拍好几个小时，要不断练习，对肢体协调度的要求也很高，一点都不能走神。”

一个人比一支乐队都忙

除了要跟上画面动作，拟音的另一个关键是把声音做饱满。在王磊看来，人物在不同情绪中做出的动作是不一样的，声音自然也不一样。此外，在观众眼里十分简单的动作，往往包含许多声音细节。影视作品中，声音制作是一个结合真实用想象去升华的过程。比如在《南极之恋》中，关于雪地和冰面的声音制作都需要通过反复听南极实地录音，然后结合想象来还原。在录制脚步的时候，为了还原不同的地面质感，王磊在选材上不断尝试。他选择用一池子搀上稻壳的食盐来拟音，但后来又发现南极的地质多变，有的地方积雪很厚，普通的盐和稻壳做不出厚雪的质感，经过多次尝试选用了猫砂来呈现。脚踏进积雪的咯吱声，则是选择用大米来表现出力度。在声音处理上，把不同质地下的脚步划分出来，在制作上面下点功夫，听觉感受十分丰富，既真实，又和其他元素完美搭配。王磊表示：“这个过程虽说挺虐心的，但是在反复的讨论和尝试下，最后能让声音更自然饱满，就觉得一切很值得。”

模拟声音时的材料选择，需要长年累月的经验积累，工作室里大部分道具是王磊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因为他发现越旧的东西，发出的声音越有质感。为了更好发现声音，王磊外出时都会带着录音设备，听到有趣的自然声音会录下来，他也因此对自然声音的模拟有很多心得。比如最为常见的雨声，如果下雨时直接录制就会显得声音过于空旷，他会用浇花的水壶进行模拟，甚至还能根据剧情的需要灵活自如地控制雨声的大小。

游戏《植物大战僵尸》中，铺草地的声音是揉旧衣服发出的，发射豌豆的声音是同时敲打木棍和跺脚发出的，僵尸吃坚果的声音是用力抓捏包菜捏出来的……做完这期视频，王磊直呼：“太累了，手脚并用，还要用嘴咬木棍模拟僵尸的笑声。”这难以复制的画风给人一种“一个人比一支乐队都要忙”的感觉。

希望有趣的声音被听见

王磊是北京人，大学学的是运动康复专业，因为平时喜欢看电影，一次机缘巧合看到了拟音师工作的场景，用湿毛巾甩出拳头打在身上的声响，拧断一把芹菜模拟骨折声……他觉得很有趣，就想试试。如今王磊从事拟音工作已经二十年，动漫、游戏、影视剧配音都有涉猎，参加过五百多部影视动漫的拟音工作，有大家熟知的《我不是药神》《飞驰人生》《南极之恋》等。

影视拍摄过程中的很多声音，由于同期录音无法达到理想效果，会需要拟音师后期通过用各种物件模拟声音录制。《我不是药神》里有场打闹的戏，大家拿着药瓶互相扔掷，药撒了一地。当时现场的玻璃破碎声，是王磊把手脚缠上防护胶带用力击碎真玻璃发出的。给《飞驰人生》拟音时，导演韩寒原本想把车推进录音棚，但是录音棚太小，王磊和团队便就地取材用一些废旧物品搭成一个驾驶舱，前后花了半个月时间，过程充满无限乐趣。

在所有类型影片中，王磊偏爱给文艺片和动画片做拟音。这类片子对声音的质感要求比较高，没有过多背景音乐，动态声音会放很大。另外，动画片比真人拍摄的电影更难拟音，动画片是纯后期去配音，是从无到有的过程，片中非真实的东西，比如小怪物、小精灵等，需要拟音师发挥想象力进行原创。

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声画同步的智能音效生成工具层出不穷，只有极少数对电影电视技术追求极致的人还在坚持手工拟音，而且现在给影视配音都是一帧一帧录入声音，并不需要一镜到底。拟音是给影视剧锦上添花的过程，很多人往往更关注画面，但王磊却说：“在工业化生产的大环境下，依然有人追求手工带来的极致与质感，人工拟音也是如此，我愿意继续做下去，并不断追求，尽善尽美。”

不久前，王磊带着自己的拟音绝技登上了中央电视台《星光大道》，这个小众行业也被更多人了解。正是因为拟音师的存在，让动漫、影视等变得更加精彩，让更多美好有趣的声音被我们听见。

编辑 钟健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