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潦倒中开出桃花

提到唐伯虎，人们往往会想到“唐伯虎点秋香”的风流韵事，其实不然，唐伯虎从未点过“秋香”，一切都是戏剧里美好的幻想。唐伯虎是一个悲情的人，有着凄苦难言的身世，也许是后世不忍心看到这位才华横溢的文人生前潦倒，给他杜撰了这些风流韵事。

少年命运多舛

唐寅，字伯虎，后改字子畏，号六如居士、桃花庵主、鲁国唐生、逃禅仙吏等，南直隶苏州府吴县人。他在年少时期已有才名，曾以第一名补录为苏州府学附生，祝允明的《唐子畏墓志铭》中提到“童髫中科第一，四海惊称之”。在唐寅最风光无限时，父亲去世，而母亲、妻子、儿子、妹妹亦在这一两年内相继离世，家境逐渐衰落，在好友祝枝山的规劝下潜心读书准备科考。那时，唐寅沉浸在痛苦之中，几次想放弃科举。科举期间，唐寅留恋于烟花巷陌，主考方志十分厌恶他轻浮的行为，在录科考试中不予录取。唐寅好友文徵明的父亲文林、苏州知府曹凤，以及长辈沈周等为唐寅求情，方志才同意让他补录参加乡试。

唐寅在得中应天府解元后非常得意，流连欢场。文徵明写了一封信规劝唐寅，说：“我父亲说你为人轻浮，恐怕一事无成，你还是静下心来吧。”

不幸的是，唐寅此后的命运被文林说中了，他的人生从会试的那一刻起熄灭了所有的幸运之光。他在进京城参加会试的时候，被卷入“科场舞弊案”，从此断绝了仕途。

然而，唐寅的厄运远没有结束，在脱离了模糊界定的科场舞弊案以后，又有宁王朱宸濠隐瞒自己要谋反的企图，邀请唐寅做他的幕僚。唐寅去了宁王府，却未答应做幕僚，而是装疯卖傻躲过了一劫，于是有了《桃花庵歌》中所描述的：“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遇良师终成大器

唐寅画艺师从沈周，沈周不仅在文学方面颇有才华，而且在绘画方面也颇具风格，是吴门画派的创始人。沈周待人谦和，别人临摹他的画作，制成赝品，求他落款，他也会落款在别人仿制的赝品上，甚至找他求画也很容易。别人问他为何如此？沈周说，仿制画作的人多半家里有困难，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有一次，郡守征集画工为他画屋内墙壁，有个差役觉得新来的郡守不认识沈周，便起了戏弄之心，把沈周的名字写在了征调画工的名单里。沈周欣然去当画壁画的小工，直到有一天李东阳问郡守：“沈老先生身体怎么样？”郡守不认识沈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于是假装说道：“很好。”后来郡守问手下：“沈老先生是谁？”手下人说：“沈老先生就是吴门画派之首的沈周。”听闻此言，郡守连家都没回，直奔沈周家向其道歉。

沈周对于绘画十分专攻，在技法上有着不同于文人画的高超技艺，他不仅将这技艺传授给了唐寅，也在绘画过程中予以别样的教导方式。在唐寅童年时期，沈周时常夸赞唐寅的画作，久而久之，夸奖与鼓励却使得唐寅变得骄傲。一次，唐寅对沈周说：“你的画画技法，我已学完，该是出师的时候啦！”沈周听了并没有生气，而是指了指包裹告诉唐寅：“那我就送你个临别礼物吧。”唐寅好奇地过去试图打开包裹，却发现那不是真正的包裹，而是一幅画，是沈周画上去的“包裹”。唐寅惊叹于沈周的高超画技，从此专心向沈周学画，再也没有提要离开师父的话了。

潦倒中开出桃花

古往今来，一些艺术大家自身在蒙受苦难时，依然沉迷于艺术并为之痴迷终身，甚至生前穷困潦倒，逝世后享誉中外。然而，唐寅的艺术之路是在脱化于曾经的悲苦中逐渐形成的。

在绘画方面，唐寅的山水创作趋向于笔墨的运用，如《落霞孤鹜图》以斧劈皴描绘山川，笔触中可以读出他的内心，有着略带忧伤与怀才不遇的心态。其作品《事茗图》却一反悲伤，烘托宁静安详的景象，小桥流水之上，有一个老人拄杖行走。这个老人既像他的老师沈周，也像唐寅本人，煮茶、坐等品茶、将要赴宴等一系列场景绘于画面。唐寅的题跋为：“日长何所事，茗碗自赍持。料得南窗下，清风满鬓丝。”他用诗书画三种元素融合在一幅画面上，并且继承了沈周的用墨染山，和将斧劈皴与卷云皴巧妙融合描绘周边的山石，画作水墨浑成，人物衣着的颜色淡雅，图幅中央偏左有两棵松树，他用淡墨染松针，使得画面有着文人高古劲挺之松姿，以寄托高洁心志。

在书法方面，唐寅与沈周的书法风格不同。沈周书法取法于宋代黄庭坚，唐寅书法则取法于元代赵孟頫，且与文徵明亦有不同，文徵明书法圆环使转，唐寅的书法多有坚硬的棱角，这也有其不容悦于世的人生态度在里面。他不愿讨好别人，委曲求全。棱角分明是他的书法风格，也是他的人生信条。

即使悲凉逝世，也要展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在唐寅的晚年，他画出了对人生最美的期盼《春山伴侣图》。春寒料峭，枯枝上已经有了新芽，山石秀丽，流水潺潺，整幅画里有温暖的希望。

在看到苏轼诗文“百年强半，来日苦无多”后，唐寅写出了《临终诗》：“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

编辑 钟健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