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卫大姐的“双语服务”
作者： 润尘“在使馆区当环卫工，不懂英语就不合格。”
“在这么多国家面前，其实我也代表着我的国家。”她负责五十六个国家大使馆区环卫工作的同时苦学英语，为无数外国人提供了帮助，她叫张建娜，人称“草根外交官”。
闯荡北京
2024年年初，一则“北京环卫工大姐狂飙英语为外国人指路”的视频火了，网友称她为深藏不露的“扫地僧”。故事的主人公正是张建娜。
张建娜由于家庭贫困，高中没读完就辍学，跟着乡亲们从河北来到北京闯荡。“我生长在一个小山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来到北京后，第一次看到那么宽敞和干净的马路，还有数不清的高楼大厦……我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
她在建筑工地上给工人烧过饭，做过酒店服务员、导购员、商场销售员等。“虽然这些岗位都很辛苦，？收入也不高，但我很知足，凭自己的劳动每挣到一分钱，心里都特别高兴。”
后来，张建娜和一个老乡结婚，婚后生下两个女儿。“老公让我在家照顾两个女儿，但我总觉得，北京正在飞速发展，如果我总待在家里，很快就会被社会淘汰。”2012年，小女儿刚上小学，张建娜就决定出去找工作。
恰在这时，朝阳区招聘环卫工，张建娜毅然报名。入职后，张建娜被分配到三里屯使馆区当环卫工，那片区域有墨西哥、西班牙、韩国、瑞士、阿根廷等五十六个国家的大使馆。“熟悉环境的时候，我就想，使馆代表着国家，在这么多国家面前当环卫工，我是代表着自己的国家，一定要好好干！”
但她很快就遇到了一件尴尬事。那天，张建娜正在低头清扫落叶，忽然一个外国人向她指手画脚地打招呼。虽然中学时学过英语，但早忘了，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愣在原地。两人大眼瞪小眼，相互比划了半天也没法沟通……
中年学英语
“这件事对我的触动很大，感觉自己太丢脸，也给国家丢了人。”张建娜说，她认为在使馆区当环卫工是可以为国争光的，结果连语言都不通，这个光怎么争？
想到外交官在社交场合大部分都说英语，她就对丈夫说：“在使馆区当环卫工，不懂英语就不合格，所以我想学英语。”丈夫表示支持：“这是好事啊！家务我包了，你只要在学好英语的同时，顺便把两个孩子的学习抓起来就行。”
当时，张建娜的大女儿上小学三年级，二女儿刚读一年级，她就跟着大女儿一起学英语，读绘本、念课文，甚至还试过背着又大又厚的汉英词典去工作，有空就翻翻，但十分不方便。
后来，？她想了个“碎片式学习”的土办法：走在路上看到一片长相特殊的落叶、抬头看到红绿灯、吃饭时看见馒头……她都会想到用英语怎么说，如果不知道，就用手机查，或者晚上回家问女儿。
最初，张建娜学英语的目的特别单纯，就是给使馆区有需要的人指路，所以练习口语特别重要。当然，这难不倒张建娜：“我经常在家对着镜子反复练习。有时候单词绕口，念好几遍都念不顺，那就再多练几遍，慢慢地舌头就灵活了。”
“积累了一些单词之后，连成完整的句子还是有点困难。”张建娜说，有一天她遇到一个墨西哥人问路，那人英语说得特别流利，她眼睛一亮：这不就是最好的老师吗？她抓住机会跟墨西哥人对话，并坦诚地表示想把英语学好。那人愣了一下，热情地为张建娜提供了帮助。张建娜还颇有经验地说，有人学习英语不愿意张口，其实只要说得多了，就会说得越来越溜，形成一种肌肉记忆。？
经过两三年的学习，张建娜可以流利地用英语跟外国友人对话了。她的英语是在实战中磨炼出来的，发音比两个女儿还标准。
“Hello，my？name？is？Zhang jian na.I'm？a？city？cleaner？from？Chaoyang？sanitation.（你好，我叫张建娜。我是朝阳区环卫中心的一名城市清洁工。）”？张建娜这样向外国友人介绍自己。她所在的使馆班，负责从亮马河南路至朝阳北路、东三环至新东路路段区域共十多万平方米的道路清扫，以及三百多个果皮箱的清掏、擦拭等保洁任务。这片区域中除了几十个外国大使馆，还包括三里屯电商圈。
有一次，两个瑞士女孩找张建娜问路，见张建娜英语说得那么流利，惊讶的同时提出请张建娜全程带两人去办事：“事情办成了，我们给你500欧元报酬。”虽然报酬比张建娜一个月的工资还多，但她还是婉拒了。不过，张建娜告诉对方，还有半小时左右，她就要下班了。等下班后，她可以无偿带着她们去办事。后来，张建娜义务全程给两个女孩带了路。
热心环卫工
“张大姐就是这样，总是那么积极和阳光，乐于助人。和她在一起工作，感觉郁闷的心情都会变好！”由于张建娜总是满怀热忱地做人做事，受到了外国友人的欢迎，很多老外找她合影，甚至还引来了多家外国媒体采访。
2016年，张建娜被提拔为朝阳环卫中心使馆班班长。因为一直对没有上大学感到遗憾，张建娜在业余时间参加了高等教育自学考试，并拿到了大专毕业证书。
一次，一个刚从大使馆出来的外国人，站在马路边环顾四周，与张建娜目光相遇后，两人相视一笑，对方挠挠头没说话。张建娜猜他可能想问路，又觉得自己只是中国的一名环卫工大姐，估计不会讲英语，所以才没开口。热心的张建娜主动走上前，用英语询问外国人：“欢迎到北京来，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对方很惊喜，急忙掏出一个地址，询问她该怎么去……
2019年夏天，张建娜又遇到了同样的情况，对方是一名金发碧眼的女士，站在自己不远处发呆。张建娜又一次热心迎上去，用英语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没想到，外国女士愣了一下，竟用中文回答她：“你会说英语？？连环卫工都能讲这么流利的英文，难怪中国发展得如此之快呀！”张建娜也夸赞她厉害，能把中文讲得这么好。
就这样，张建娜每天身穿橘黄色环卫服，手拿扫帚，在使馆区清扫保洁，十年如一日。2021年，张建娜被评为河北省“最美农民工”。2022年，她获得“首都劳动奖章”，其家庭还被评为朝阳区“最美家庭”。2023年，张建娜又获得了“感动河北”年度人物提名，以及北京市“优秀宣讲员”称号，并参加巡回演讲……“我也就学了点英语，在干好环卫工作的同时，顺便给老外指了指路，并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没想到组织上给了我这么多荣誉，还得到那么多网友的肯定……其实我还差得很远。”提及自己获得的这些荣誉时，张建娜羞赧一笑，谦虚地说。
编辑 曹宏萍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