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织之乐

退休后，我报名参加了一个老年编织班，想着母亲一辈子省吃俭用，她留下的那些绒线总要让它们“有所为”。记得读小学三年级时，我跟着同学学会了用短短的铁针，给父亲编织了一双棉线袜。第一次领工资后，就去买了2斤全毛绒线，像模像样地给母亲织了第一件绒线开衫。虽然只是最简单不过的平针，开衫的款式也很普通，母亲竟然一穿就是三十多年。及至母亲“远行”时，这件平实而简单的开衫，成了她永远的陪伴。

从编织班回来，我翻出压箱底的浅灰色夹花的全毛中粗绒线，设计了简单易织的花样，开始自己编织。

忘不了小时候多次见母亲从这个箱口翻出带着樟脑味的绒线，母亲自己舍不得织来穿，却将千针万线织就的新毛衣赠送给故乡的亲友和同事。“为人所用，与人同乐”是母亲在世时常说的话。

一年冬至返乡扫墓，我顺路去探望当编辑时结识的一位老作者。老人家已80开外，他的女儿身材微胖，总买不到合适的毛衣。那次，我带去了专门为她量身编织的毛衣，那件宽松的毛衣具有复古之美，自然收缩的编织花样，能恰到好处地显示穿着者的身材。她父亲来电告知：女儿穿上我这件毛衣，竟不肯再换下来。想不到这件毛衣如此受宠，心里也就多了一份成就感。后来，我又用绒线织了一件厚厚的毛衣，送给了我们弄堂里的孤寡老人。老人接过厚实的毛衣忙不迭地穿在身上，情不自禁地由衷感叹道：“真暖和！真暖和！谢谢你！谢谢你了！”那一刻，我的心头升腾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

在职时，白天要坐班，只能在晚饭后偷得一时闲，边看电视，边手不停歇地为父亲编织毛衣。而今，每当感觉疲乏不堪，只要拿起正在编织的毛衣，但见那柔软的毛线在指尖跳跃，规则的图案在指尖延伸，一种无与伦比的宁静和熨帖顿时化解了身心的疲累。有时，与朋友们促膝长谈，伴着编织针的穿行，还会捕捉到那些也许是稍纵即逝的生活触角，创意和灵感也就悄然而至了。或许，我会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想，任棒针轻盈地划破时间和空间，这种乐在其中的情趣，是一种舒适的心理调节，诚如梁实秋所说：“生活不在于你赚了多少钱，而在于你拥有怎样的闲暇。”能够从闲暇的编织中体会到心灵的安宁，获得的其实不失为一种高效益的生活享受。

有研究表明，编织确有防病治病的功效：可以放松心情，平衡身心，稳定情绪，消除疲劳，还能使大脑保持清醒。编织时，人的手指、手臂、肩部都在有节奏地运动，使得各部位的肌肉得到锻炼，从而促进体内血液循环，对包括神经衰弱、精神抑郁、寂寞苦闷、烦躁不安、高血压等在内的慢性病有一定的辅助治疗作用。可见，编织的意义是由内而外的，何乐而不为呢？

织毛衣也可以当作活动手指、预防早衰的健脑手指操。每当心有纠结排解不开时，编织就会让我慢慢平静下来，坦然面对现实，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然后分析利弊，从纷乱的思绪里梳理出头绪，知道该如何取舍。

编辑 王冬艳 [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