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红也是红？人性最低处危机四伏

作为自媒体人，秦瑞依靠揭秘爆料、打假大网红而出圈，在以此种方式获取流量的同时，他也因过分袒露自己的生活，陷入了被动的人生……

意外出名：落寞打工人打开新视野

2020年7月的一个中午，秦瑞跟同事冯健驾车外出，发现前方的轿车行驶异常匆忙，靠边停下，很快，那辆车的前盖开始冒出滚滚黑烟。秦瑞大喊一声：“这是着火了？”冯健说：“大热天的，车子自燃？快走，别爆炸了。”

话音未落，秦瑞就打方向靠右停车，开后备厢，拿出灭火器冲了过去。冯健感叹道：“还这么热血呀！”然后掏出手机，拍下了秦瑞一气呵成的帅气救火过程。

时年28岁的秦瑞，大学学的土木专业，毕业后入职了一家地产企业。五年后，秦瑞跟同期入职的冯健一起转岗到销售部，想多赚点钱。

谁知道，销售部里藏龙卧虎，秦瑞和冯健一没经验，二没人脉，一年下来业绩垫底。后来，销售部提出末位淘汰制，秦瑞不甘被“淘汰”，开始效仿一些地产同行拍短视频来卖房，但账号一直不温不火，播放量少得可怜。

那天救火归来，冯健把视频传给秦瑞，还大赞他，“样子帅呆了！”晚上，秦瑞给视频配上高燃背景音乐点击发布。

第二天早晨，视频播放量高达几十万，涨粉三百多，留言全是赞美他的正能量。出事车辆的主人也根据视频，找来公司送了锦旗，公司也奖励了秦瑞2000元钱。

于是，秦瑞趁着热度把账号改名为“救火售楼”，收获了一批来看房的热心人，还成交了几单。

在这个过程中，他拓宽了人脉，看到了职场的新希望。冯健特别羡慕，“还是你小子运气好，啥都敢说敢拍！”秦瑞鼓动他：“你也开个号，一起玩。”可一对着镜头，冯健就说话磕巴，眼睛不知道往哪儿看，只能放弃，“我搞不了，你小子天生就能吃这碗饭！”

然而，还没等秦瑞甩开膀子干，公司就因资金链断裂破产。2021年6月，谈妥散伙赔偿后，秦瑞决定做房地产自媒体，冯健则跳槽到另一家房企继续做销售。

单干后，秦瑞从策划到拍摄到剪辑，都是独自完成。白天背着相机，带着支架找地方拍摄，顶着别人异样的眼光，当众嘻哈逗乐，说错了一遍遍重来。晚上剪视频、想选题，经常为了播放量和涨粉，焦虑得失眠。一段时间后，他终于意识到靠拍短视频赚钱没那么简单。

不久，秦瑞父亲秦志海的家具厂遭遇火灾。赔付完工人和厂房的损失，原本丰厚的家底只剩下一套自住房产。加上失业的工人持续闹事，他的父母不堪其扰惶惶终日。这么一来，秦瑞再无托底，只能面对现实，迅速入职了一家二手房中介公司，并让父母卖掉老家房产，跟他生活。

重新入职后，秦瑞接待客户时，习惯性拍了些陪人看房的视频，发在自己账号上。他对房源犀利且专业的点评，被网友追捧，不少网友后台私信找他咨询房源、价格，通过这个渠道，他很快开了第一单。

老板知道后，支持秦瑞用自己的账号招徕客户，允许他上班拍视频，只要视频卖房成功，不管谁的房源，都要给秦瑞一部分提成。就这样，他重操旧业，很快聚集近10万粉丝，“犀利”“有个性”“耿直”成了他的人设标签。

2022年4月，冯健所在公司的新楼盘开售，要投放宣传广告。禁不住老友百般游说，秦瑞给了个3000元的“友情价”，接了他们的新楼盘踩盘广告。

谁知，视频刚发布，老板就臭骂他一顿，“你这是吃里爬外！”还要扣除他当月绩效，秦瑞不服，跟老板大吵一架。

冯健知道后，火上浇油道：“这个破公司简直是你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他告诉秦瑞，这次新盘发布的各类广告，从秦瑞视频引流来的人群，成交率高达9%。其他的老牌强势渠道，广告费高出十几倍，效果却差很多。这组数据，让秦瑞坚定了辞职单飞的决心。

之后，他提出辞职，开始第二次创业，专职做楼市自媒体。

几番浮沉：折腾的人生有万种可能

很快，秦瑞组建了团队，开始专业化运作。各类活动、广告纷至沓来，他也涉足了带货、直播等领域，且每周都有广告接，加上房产成交提成，刨除各种成本月入保底十万。冯健抱紧了秦瑞的大腿，稳坐了公司销冠，连公司老总也因他跟秦瑞私交良好，对他高看一眼。

两个月后，秦瑞的粉丝刚过20万，同类型账号却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有人抄他的文案，有人模仿他的穿搭表达，简直是一比一复刻。秦瑞怒不可遏，做了个痛批同行的系列视频，没想到播放量一骑绝尘，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账号开始被人不断举报。

元旦前后，秦瑞跟冯健等几人一起出门约饭，偶遇了抄袭过他文案的博主许文，两人网上对骂已久，见面分外眼红，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事后，“网红约架”的新闻上了热搜，秦瑞对这意外的流量哭笑不得，冯健笑他：“这是你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事件发酵后，秦瑞在自己的粉丝群里讲述了事情经过，把自己说成了受害者，刻意渲染了许文对他的侮辱，而对他自己的主动挑衅，却绝口不提。受到蛊惑的粉丝，多方查找后，曝光了许文工作室和家庭住址；还有人在街头偶遇拍视频的许文，朝他扔垃圾；更多的人则冲到他账号下留言辱骂。经历了一系列网暴后，许文注销了账户。

赢了这一仗的秦瑞，在朋友和粉丝的追捧下逐渐变得飘飘然了。之后，因为地产行情低迷，他又开了个生活类的新号，准备转型生活领域的博主，在新的赛道继续发展。

2023年春节前，秦瑞将自己的小三居置换了一套两百多平方米的大平层。搬家后，他在家中招待团队吃开伙饭，还在新号开直播，请粉丝云游新房，还说看中他家任何家居家装，他都会想办法，在自己直播间把价格打下去。

那场直播有三万多人围观，有人酸秦瑞在炫富，粉丝立即围攻，夸秦瑞是靠自己努力，是普通人逆袭的榜样。看着一堆人在直播间里热闹地刷屏，秦瑞越发得意。其间，有人从他家阳台外的风景，看出他小区所在的位置，他也毫不掩饰地夸对方好眼力。

尽管之后，秦瑞和团队也很努力，但是随着地产业日渐疲软，只有头部企业还能花点钱营销，广告费少了许多，每个月除开成本，顶多一两万盈利。而他生活类新账号，粉丝迟迟涨不起来，根本不赚钱。

接受不了收入落差，秦瑞开始四处找新项目，准备去做些其他生意。得知此事，全靠他才能保持销冠的冯健不淡定了，赶紧劝说：“行情不好，做啥都有风险，现在无非少赚点，等你的生活号起来就好了。”秦瑞却摆摆手说：“那个生活类的号总不涨粉，干不下去，我要赶紧找别的门路赚钱了。”

冯健不死心道：“那是你还没摸住门道。你知道本地生活那个小安，上月找我全款买了两套大平层，中心城区豪宅，还是楼王啊！”秦瑞大吃一惊问：“就是那个在家做饭、吃饭的小安一家？”“对，就是5口人挤住两室一厅的那个，人家现在鸟枪换炮了。看看人家，你还想把金饭碗扔了吗？”之后，他还刺激秦瑞，说人家是开保时捷卡宴全款刷卡……

这件事让秦瑞郁闷得要死，“估计我运气过了，现在很难做起来了。”借着酒劲，冯健揶揄他说：“你之前骂人，就挺火的，你继续骂啊！骂得越狠估计效果越好。”谁承想，他的揶揄被秦瑞听进了心里，开始琢磨这个办法，并试着针对人们的仇富心理，录了一条骂“大网红炫富”的视频，流量真的大了很多。

就这样，秦瑞先是无差别地攻击，根据网络热点讲一些话题吸引眼球，从而达成快速涨粉的目的。一段时间后，他发现因为套路化，加上重复内容太多，流量又不行了。他决定一条道走到黑，干脆跟具体的“大网红”死磕，来吸引眼球。

但是，无凭无据单纯地攻击别人，这样的视频也没啥水花。最后，秦瑞找到了冯健，挖来了些“猛料”。比如说，一位农村网红，早就搬入了市中心豪宅，每天开着豪车，拍视频的破房子、小村屋都是在演戏。

这件事，被秦瑞绘声绘色地做成了短视频，配的画面就是那位网红的小区外景，以及经常出镜的村口的对比镜头。作品一发布，福尔摩斯般的粉丝，立即根据视频中的蛛丝马迹，把那位“演戏”的网红给揪了出来。一时间，大家纷纷去群嘲对方。

这一波，秦瑞轻松拿捏到了不错的流量，也涨了不少粉丝。

底线全无：累及家人后悔晚矣

之后，秦瑞又去翻一些本地大网红的账号，通过大量的“蛛丝马迹”，以及卧底一些本地网红组织的线下活动，去揪出他们宣传中的虚假和漏洞。然后，以暗访偷拍的角度做成视频，揭露和夸张放大一些问题，激发网友的愤怒，引发争议来获取流量。

他还通过别人账号的留言区，找出一些对商品的投诉信息等等，炮制出了各种半真半假的爆料以及内幕揭秘的视频吸引眼球。

这一类视频发布后，立即招来不少路人粉和大网红的铁粉前来围观和闹事。有大网红亲自发来私信，骂他：“吃饱了撑的，乱咬人啊？”“再给我乱说，小心上门来扇你。”有的态度谦和地说：“大家同吃网络一口饭，求放过……”请他高抬贵手，会给封口费之类的。

面对各种反馈，秦瑞根本不予回应，要么在评论区给对方的粉丝犀利掐架，彻底戳破别人的偶像滤镜；要么就把对方的私信进行截图，然后做成新的爆料后续，真的是把这些热度充分利用到了极致，来增加自己账号的曝光量。

这么一来，秦瑞的账户在小范围内迅速火了起来。天生反骨的网友特别喜欢这种风格，评论区各种声音掺杂其中。

有愤怒的同行，直接要约见秦瑞当面“谈”，他又趁机一通炒作后，临时爽约没出现。还有人找到秦瑞家所在小区，跟保安和邻居打探他的情况，准备堵他人。

得知此事后，秦瑞依旧毫不收敛，直接关闭了工作室。之后几个月，他继续在自己书房或小区花园内拍摄了上百条视频，其中包括辱骂和揭露当地头部网红的，也包括全网翻车的各类网红，总而言之，就是有热点就蹭热点网红，没有热点就薅本地网红。

累计起来，这类短视频的播放量高达几百万。尽管被骂无底线，但在秦瑞看来“黑红也是红”，只要能涨粉，有流量，别人如何评价一点不重要。就这样，越往后他越发有恃无恐，且越发没有底线。

2024年春节后，又有两位本地生活的亲子博主，因为秦瑞的持续“追踪”和缠斗，创作和生活受到了巨大的影响，只能愤然停更。至此，一群参加过两位博主不少线下亲子活动的粉丝，开始出离愤怒了。

有一位宝妈直接在活动群爆料了秦瑞跟她住在同一小区，还晒出了他拍视频的长廊和小区实景的对比图，以及他在家直播的房型图。她甚至还在小区的业主群里圈了秦瑞家的房号，呼吁邻居们抵制这种无良博主邻居。尽管物业阻止了她继续发消息，秦瑞也没有在业主群做任何回应，但是不少潜水的邻居看到了消息，私下对他也是议论纷纷。

4月初的一天傍晚，秦瑞陪着父亲秦志海在小区内散步时，偶遇了两位跑步的邻居。其中一位邻居是马拉松爱好者，也是一位本地跑步博主的粉丝，围观过秦瑞对那位博主的辱骂，非常厌恶他的做派，自从在业主群里得知秦瑞也在本小区，就格外留意。

那天，两人擦肩而过，对方问了句：“是秦瑞吗？”得到肯定回到后，对方直接开骂：“垃圾玩意，整天不干人事。”高大健壮的秦瑞看对方身材矮小，便无所顾忌地冲上去，拉扯对方的同时，还骂道：“满口喷粪。”然后给了对方一顿老拳，两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秦志海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捂住胸口大声喘气，想阻止儿子。最后，是另一位跑步的邻居拨打了报警电话，两人一起指认是秦瑞先动手打人。最终，秦瑞因先动手制造事端，被处以行政拘留三天的处罚。

这期间，秦志海不断跟对方道歉。那位邻居冷静下来后，打开手机将秦瑞在网上的一面展露在他父亲面前，“别人做博主，热爱生活，做美食、做跑步、做教育孩子的内容，带着网友一起热爱生活。您的儿子，就靠骂这些人去蹭热度，去揪别人小辫子，把别人搞臭来博流量，说他道德败坏一点都不为过啊！”

当晚，秦志海和老伴回到家，就感觉到胸闷不舒服，他觉得儿子的所作所为，像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胸口，他给儿子写了封信，讲述了自己当年创业的不易，教育儿子做人做事要踏实走正道。

第二天，前往探视时，秦志海把信交给了秦瑞，并苦口婆心地对儿子说：“你趁这几天，安静地反思一下，这件事，真的是你有错在先。”看了父亲的信，秦瑞有点羞愧，自己的行为让父亲蒙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