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0张照片的治愈之旅:抑郁母子逆风自救

作者: 南十七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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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俩灿烂新生

当儿子小天跟自己一样同患抑郁症,身为妈妈的王雪差点崩溃。此后,无数个日夜,她都在思考如何带着儿子一起破局。

最终,她用5200张照片重建了灿烂的晴空……

母子同患抑郁症

2016年10月,时年10岁的小天被确诊抑郁症,身为妈妈的王雪差点崩溃。没有人比王雪更清楚抑郁症有多痛苦,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抑郁症患者。

王雪,1978年出生在湖南省长沙市,她自幼爱好摄影,大学时就能拍出最美的风景和最灿烂的笑容,她的才气吸引了同班同学董浩,各种花式追求她,两人很快相恋。大学毕业后,他们一起去了法国巴黎留学。

2003年,他们从巴黎一所高校毕业,在巴黎结了婚,想留在那里创业。可光是考察项目,董浩就用了一年多。直到这时,王雪才发现,董浩自幼被父母娇宠长大,吃不了一点儿苦,夫妻感情也在争吵中消磨殆尽。

2005年,王雪怀孕了。次年,生下儿子小天。然而,小天的出生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喜悦,反而是频繁的夜闹、无人帮衬的窘态让彼此筋疲力尽。时间一长,董浩总以工作为由逃离吵闹的家。王雪独自带孩子,常闹得人仰马翻……

长此以往,王雪开始消瘦,连饭都吃不下,最后被确诊了中度抑郁症。董浩得知后,不仅没有怜惜,反而觉得她矫情。关键时期,是王雪的父母每天好几个越洋电话开解女儿,还办了旅游签证来看望她。

父母离开后,王雪告诉自己,不能一直沉浸在哀伤里。可究竟如何破局,王雪不知道。就在她悲伤不已时,8个月的小天竟咧着嘴第一次喊出了“妈妈”……王雪震惊极了,低头看看怀里的儿子,他的笑容那么清澈明亮,王雪抹去眼泪,找出柜子里的相机,对准小天的脸“咔嚓”一下,时光就这样被定格了。

此后,王雪时不时拿起相机给儿子拍照,记录儿子的成长,也越来越期待他以后的样子……

这之后,王雪在巴黎一家公司找了份管理工作,董浩也跟着朋友做起鞋品生意,日子安定下来。小天一天天长大,很爱很爱妈妈。这些爱一点点治愈着王雪,抑郁症得到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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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在路上

然而,2010年,董浩厌倦了在法国漂泊的生活,生意也一直不温不火,他想要回国。可王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有了份不错的工作,小天在法国的学校也融入得很好,回国后一切又要重新开始。最后,夫妻俩商量,由董浩先行回国,王雪带着孩子在巴黎生活。

董浩回国后,王雪一个人带着孩子忙得团团转。孤立无援的感觉再次让她坠入抑郁的深海,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坚持2年后,王雪支撑不下去了,最终回国了。

2013年初,王雪带着儿子回到了长沙。此时,董浩已经进入长沙一家大学执教,夫妻再生活在一起竟没有重逢的喜悦,反而还因为生活习惯不同变得陌生厌倦。

董浩因为工作忙,一直希望王雪能够留在家里帮他照顾父母和孩子。这让王雪难以接受,整日困在夫妻矛盾、婆媳矛盾中,动不动就跟董浩吵架,却忘了父母在争吵,最受伤的就是孩子。

骤然回国,本就让小天极不适应,爸爸妈妈却还总是无休止吵架,丝毫没有意识到他幼小的心灵被恐惧、无助等情绪吞噬。直到他脾气变得狂躁,动不动就嘶吼哭泣,王雪才意识到儿子不对劲,带他去湖南省儿童医院检查,却不料被告知儿子患有抑郁症!王雪悲痛欲绝。

那天夜里,王雪拥着儿子入睡。在法国时,她经常这样拥着儿子入睡,可回国后,她沉浸于生活的鸡毛蒜皮中,竟很少关心儿子。懊恼、自责充斥着王雪的心。她抽泣着问儿子:“小天,你到底怎么了?”

原本,她以为儿子已经睡着,可在听到她说话之后,儿子竟睁开了眼睛,对妈妈说了一句:“妈妈,我想回巴黎了。我讨厌爸爸,讨厌奶奶,甚至有点讨厌你。”这句话,让王雪整整哭了一夜。原本,她以为一家团聚是对儿子好。可如今,儿子竟然讨厌家里的每一个人,包括他曾深爱的妈妈,王雪的心在滴血……

5200张照片的治愈之旅

好在医生告诉王雪,小天的抑郁情绪不算严重,也不需要服用药物,只要想办法让小天从这种环境中脱离出来,多给予他关心和爱,或许就能痊愈。

王雪下定决心要改变儿子。回到家,她翻箱倒柜,把从前的照片都找出来,对儿子说:“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你看那个时候笑得多开心啊。”王雪想,当年是这些照片治愈了自己,如今她是否也能用这些来治愈小天!

可望着这些照片,小天神情漠然。王雪继续跟儿子说:“你小时候,妈妈给你拍了很多照片,很有意思的。你看,这张照片是我带你去公园玩,你看到一只蝴蝶,一直追着它跑,它停在一朵花上面,你也停在花丛前……”

可小天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妈妈在讲述别人的故事。王雪心里有些难受,却固执地一天天跟儿子讲着过去的事情。讲到最后,她忍不住崩溃,对儿子喊:“你究竟要我说什么,我也很痛苦啊。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妈妈的失控让小天泪水肆意,胸膛不住地起伏,王雪感觉儿子就要爆发了。她想,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可最终儿子转身回到房间,“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王雪瞬间失去了力气。

可第二天,王雪又重新打起精神,敲响了儿子的房门,柔声对儿子说:“喜欢妈妈给你拍照吗?我带你去橘子洲头玩一玩,好吗?”良久,小天点了点头。

那一天,在橘子洲头,王雪拍下了碧蓝清明的天空、滚滚东流的江水和色彩斑斓的灯光。那里有鸽子,有鱼儿,有络绎不绝的人群以及各种各样的特色美食。她不断按动着快门,哪怕儿子脸上没有笑容,但在青山绿水的照映下,王雪觉得他还是那个熠熠生辉的少年。

这之后,王雪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和丈夫约定休战,给儿子办理了休学,开始带着他上路,一路走,一路拍……那些照片见证了小天的变化,他从抗拒到一脸严肃,渐渐露出了牙齿,有了搞怪的动作,王雪总算放心了。

有一次,王雪带着儿子去张家界旅游。回程时,王雪突发奇想带儿子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山路,不料中途竟迷路了。眼见夜幕降临,王雪心里有些急了,自责不该带儿子走那条路。可小天却很高兴,主动在前面探路,见妈妈走不动了,还帮妈妈背包,最终带妈妈走回主路……王雪跟在儿子身后,一边走,一边拍摄,只觉得儿子已经成了“小小男子汉”,十分感慨。

每一次拍摄完回家,王雪就带着小天一起选照片。母子俩窝在沙发里,细数一张张照片,重温那一瞬间的快乐。“你看你,让你去海边拍个照,你却故意躲在水里,害我半天都找不到你,还以为你溺水了。”王雪抱怨道。小天却吐槽:“妈,你是不是忘了我小时候拿过游泳比赛的冠军……”

王雪感慨:“是啊,那个时候你多优秀,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回国?”小天却说:“妈,我知道你回国是为了我好,想让我有个完整的家。那个时候我不懂事,看到同学总是和爸妈聚会、出游,我就很羡慕,明知道爸爸已经回国了,却还要你和爸爸带我出去玩……”王雪摸摸儿子的头,感叹儿子懂事了。

一次,小天突然问了一句:“妈妈,你有照片吗?我能选一些你的照片放在一起吗?”这一路走来,王雪始终将镜头对着儿子,很少给自己拍照。可儿子这么问了,她连忙打开电脑,将自己从前的照片找了出来。儿子一张张翻看着,直到翻到了她学生时代的照片时,儿子定住不动了。王雪连忙跟儿子解说:“这是妈妈年轻的时候,那个时候还没有你,连我也是个孩子呢。”小天看了看妈妈,说:“妈妈,你不喜欢我吗?为什么你生了我之后,就没有那样笑过了……”王雪心中一阵酸涩。

王雪明白了,儿子也在期待她的笑容。于是,她买了自拍杆,染了头发,买了化妆品,衣服也有了色彩。每当和儿子一起穿上亲子装,和儿子比出各种爱心手势,王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

每次拍完,母子俩就把笑得最灿烂的那张冲洗出来,摆放在儿子房间的照片墙上,一年多后,竟整整有5200张照片。细数着照片,王雪吐槽儿子:“你这眼神是嫌弃你妈?”小天也回怼:“你笑得整个大白牙都露出来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捡的不是贝壳,而是金元宝。”

2017年,王雪又挑选了一些不错的照片发到了自己的社交媒体上。也许是因为自然细腻的拍摄手法,也许是因为小天灿烂的笑脸,很多人都私信王雪,问她能不能给自己的孩子拍写真,王雪灵机一动,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

最美的风景是笑容

这之后,王雪通过社交媒体开始接拍一些儿童写真摄影的活儿。她会和顾客一起选择外景,然后带着儿子去拍摄。

从前,小天是妈妈的模特,如今妈妈开始拍别的孩子,小天觉得很新奇,立刻调整好状态转战到幕后,主动给妈妈拎包、布置场景,有时候遇到低龄儿童,他还会充当逗笑师。顾客看到他如此搞笑,都问他是从哪里学的。小天竟说:“我妈当初就是这样逗我笑的。”

有了儿子的加持,王雪对摄影工作越来越投入,顾客也越来越多,整个人忙碌不已,有时候夜里一两点还在修照片,白天更是连饭都没法为儿子做,全靠外卖应付。可儿子却说:“我觉得现在的妈妈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看到你开心,我也觉得开心,哪怕吃外卖也很香。”

更让王雪没想到的是,她的认真勤奋带动了小天,他竟主动跟妈妈说:“我想回学校读书。”王雪早有让儿子复学的打算,但担心他不适应,如今小天主动提出,她忍不住泪流满面。

2019年初,王雪在和董浩商量后,将儿子送进了一所私立学校读书。王雪每天忙完拍摄订单后,就去学校接小天。有一次,王雪提前结束工作,小天还没有放学,她就在校门口附近闲逛,意外发现学校对面有一家店铺在急着转让,价格非常便宜。

当时,王雪的拍摄订单越来越多,她有心想开一个工作室,但婆婆和董浩强烈反对,觉得她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带好孩子。但王雪不甘心,自己好歹是名牌大学毕业,应该有自己追求的事业,这样也能给儿子做一个好的榜样。于是,她偷偷跟父亲借了钱,盘下了这家店。

她把工作室的定位放在了儿童写真和亲子合影上。之后,她又想法宣传,主动在上下学的路上接触学生家长,遇到合适的她就努力促成生意。

一段时间后,小天在新学校融入得很好,每天都认真学习,同学都很喜欢他,常跟着他来工作室玩,意外给王雪带来了几笔订单。工作室的生意渐入佳境。

然而,就在王雪全心全意投入工作时,却意外得知董浩出轨的消息。这几年,她和董浩的婚姻形同虚设,但为了儿子,她一直隐忍退让。可如今,她很想离婚。

这天夜里,王雪和儿子外出跑步,一路上,她都心不在焉,小天看出了妈妈有心事,主动对妈妈说:“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别憋在心里。我已经长大了,我会理解你。”

王雪终于有了勇气,将家里的事和盘托出。没想到,小天思索片刻后,竟对她说:“妈妈,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只要跟着你就好了。”王雪再没了后顾之忧,跟董浩打起了离婚官司。婆婆得知后,几次跑来跟王雪闹,见王雪油盐不进,又找到王雪的父母求情。

王家父母第一时间赶到女儿身边。王雪以为父母会劝自己不要冲动,没想到,爸爸竟拿出一本房产证放在她的面前,对她说:“如果你真离婚了,这个就当作送你的离婚礼物,爸妈永远是你的后盾。”王雪捧着房产证泪流满面。

就在这时,小天放学回家,他对妈妈说:“妈妈,别哭,我已经长大了,我会保护你的。”小天伸手抹去妈妈的泪水。望着眼前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儿子,王雪终于明白,一个内心强大、独立的妈妈,远比貌合神离的家庭,更能给孩子幸福与安宁。

最终,王雪和董浩离婚。母子俩搬进了王爸爸准备的房子里。搬家的第一天,母子俩将最最珍视的照片摆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彼此商量着:“以后我们要让这个家充满欢笑。”

2024年夏天,小天考上了一所不错的高中。暑期,小天总说:“妈妈,法国南部那么美,你一定会拍出好多好看的照片的。”没想到,王雪真的买了两张机票,带着小天飞到了普罗旺斯,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拍摄旅行。

这一次,小天已然长成了一个男子汉,性格开朗,彬彬有礼,一路帮王雪扛这扛那,还会熟练操作相机,拍下最美的妈妈。抑郁症这片黑云,只是轻轻地掠过他成长的天空,便被妈妈狠狠地从他的人生中推开,只留下一片灿烂的明天……

编辑/包奥琴

284323915@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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