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哥登央视:被老妈牌酸菜一键激活
作者: 窦景芳“翠花,上酸菜!”当年,音乐怪才雪村的一首《东北人都是活雷锋》,让东北酸菜名声大振。
来自辽宁的李瑞丰,从小就是在妈妈做的酸菜里泡大的。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个曾经让他多看一眼都想吐的酸菜,在他追梦接连折戟、山穷水尽之时,给了他东山再起的机会……
漂啊漂啊:浪子归来送外卖
80后的李瑞丰是辽宁人,从小酷爱音乐。爸爸是辽河油田的一名采油工,妈妈没有工作,在农村长大的她有一门腌酸菜的手艺。
初二那年,李瑞丰想学声乐,但被除妈妈之外的家人反对。妈妈什么也没说,只是对李瑞丰说:“如果真的喜欢,就学吧。”
为了供李瑞丰学习,妈妈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租了一间平房,里面放了十几缸腌酸菜,每天骑自行车到早市去卖。
李瑞丰在艺术学校学习跳舞、弹钢琴。他一心想通过努力改变家境。但天不遂人愿,常年被疾病折磨的父亲撒手人寰。李瑞丰想到过退学,妈妈不同意,又咬咬牙添置了几口大缸,早上卖完酸菜后,又去街边摆摊儿。
一二十缸酸菜屯在家里,弄得满屋子一股酸菜味。以至于后来,李瑞丰闻到酸菜味就皱眉头。但妈妈不一样,她说:“毛主席他老人家都说过,嚼得菜根香,百事可做。”
就这样,苦熬到了李瑞丰高考。艺术院校的费用实在太高了,李瑞丰不想母亲太辛苦,决定去当兵。妈妈偷偷抹了几回眼泪,依他了。
退役后,李瑞丰成了辽河油田的钻井工,平时写写歌娱乐自己。2011年,央视去油田采访并举办节目,李瑞丰演唱了自己写的歌《一点点》,成为油田小有名气的才子。
不久,李瑞丰交了女朋友。谁知她在认识了一个富二代后,便果断和李瑞丰提出分手。李瑞丰备受打击,心神不宁的他在工作时被机器刮伤了腿,留下了伤疤。
少年时因穷与梦想失之交臂,如今又因穷让爱情受挫,李瑞丰对金钱产生了极度的渴望。一心外出挣大钱的他,在母亲的强烈反对下,于2013年辞去油田的工作,成了一名北漂。
依靠熟人的指点,李瑞丰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路子:在潘家园卖文玩。第二年,他就买了宝马,第三年贷款200万买了房子。
李瑞丰把宝马车开回老家,要带着妈妈去市场买菜,却被妈妈拒绝:“省省油吧,就这么几步,走路多舒服。”
妈妈平淡的反应,让李瑞丰有些沮丧。调整好情绪后,他又提出让妈妈出去旅游:“您腌了一辈子酸菜,该享享清福了。”
说完,李瑞丰不顾妈妈反对,给妈妈转了1万元,然后回了北京,继续“淘金”。
2015年,李瑞丰学别人炒楼盘,分别在河北、天津、北京各以50万的首付贷款买了房子,却遭遇烂尾,所有钱都赔了进去。
心有不甘的李瑞丰决定再拼一次。在朋友的引荐下,他借了30万入股,在唐山承包了一片海,做海鲜生意。两年下来,李瑞丰只得到了一箱大虾,30万元投资血本无归,还负债200万。
为了还债,李瑞丰到广西做干果生意。2018年春节前,他去广西进完货后,没有抢到回家的火车票,动车、飞机不是他能坐得起的。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的他,多么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就在绝望无助之时,李瑞丰接到了妈妈的电话:“什么时候回家?”他知道再也隐瞒不下去了,遂将欠债的事儿说了。
就在李瑞丰等着电话那端妈妈的“狂风暴雨”时,她却淡淡地说:“你让我旅游的1万元钱,我一分没动,现在就转给你。”
有了这1万块钱的应急,李瑞丰没有饿死在广西。但是做这样的小买卖,还钱的速度太慢了。他想,既然生活将他打到谷底,他就来一次破釜沉舟,重拾儿时的梦想,去横店演戏。
2020年年初,李瑞丰到了横店,才知道这行也不好混。没有资历和人脉,只能从群演做起。终于,他熬到了可以有自己的台词了。至今他还记得在拍《宝莲灯2》中,他扮演地藏王菩萨旁边的神兽谛听,自己仅有一句台词:“佛祖,他们来了。”
眼见有了点儿起色,却遭遇疫情,剧组停工了。熬了一个月后,李瑞丰再次陷入了绝境。
为了活下去,这一次,李瑞丰选择了送外卖。刚开始上路时,他经常摔倒,有时刹不住闸,车把手狠狠地撞到胸口上,痛得他直吸凉气。
没有想到的是,在跑外卖的第7天,李瑞丰上了热搜。那天去医院送单,李瑞丰看到大厅有台钢琴,得到允许后,他弹了一首《致爱丽丝》,被人发到网上。结果,那几天全网都在转发这个视频。
很快,各大媒体的采访纷至沓来,李瑞丰又一次飘了。他打电话向妈妈报喜,电话那头,妈妈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淡定:“你挺好的吧?好就行,挂了。”
“老妈牌”酸菜:人生下半场重启
那些日子,李瑞丰跑外卖时心不在焉,有一种“自己是名人”的飘忽感,尤其是被人认出来“你就是那个会弹钢琴的外卖小哥”时,他会嘚瑟好半天。
与此同时,他会利用闲暇时间有意识地拍一些短视频,而后发到自己的账号上,幻想着有朝一日突然火起来。
这种飘飘忽忽的感觉,不久就遭遇了打击。
2021年的一天,李瑞丰去一家酒店送餐。当时客户在4楼,他走到3楼的时候,看到一个在横店认识的副导演,正和身边的两个人走过来,他刚想上前打招呼,却看到副导演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转过了头。李瑞丰默默低下头,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快速走了过去。
难过时,李瑞丰和妈妈通电话。妈妈此时的语气,一改过去那种淡定得近乎冷漠的语气,她温柔地劝说儿子:“送外卖有什么不好?只要是凭自己的努力生活,就不丢人。一袋酸菜的利润不多,我不是把你养大了吗?”
妈妈的话,让李瑞丰得到了些许安慰。考虑到横店的跑腿费每单只有3元,而上海则为7元,李瑞丰去了上海。他还有个小心思,换个地方,视频是不是能火呢?
自从李瑞丰跑外卖后,妈妈每天雷打不动给他打电话,问问他今天跑了几单,有时只是单纯地视频看看他。妈妈不知道他到了上海,有一次问他,他就给妈妈拍路上的视频,妈妈说:“你别骗我了,你这不是在东北吗?不信你看看路边的路牌,不是抚顺路,就是大连路……”
李瑞丰抬头一看,还真是!他觉得这段视频很有意思,就发了上去,这个视频的点击量就比以前多了很多。他笑着跟妈妈说,是她给自己带来了好运。
妈妈接着说:“丰儿,如果在外面实在混不下去,就回东北吧,咱娘俩一起卖酸菜。”
酸菜?就是那个曾经一闻到就反胃的酸菜,此刻,却让李瑞丰百感交集。那看似土里土气的酸菜,一度陪伴他度过了美好的童年。如今回忆起来,酸菜已经不再是难闻的味道,而是刻骨铭心的香味。
想到这里,李瑞丰拍了拍脑袋:“妈妈,您是说,让我和您一起卖酸菜?”“是啊。”“既然卖酸菜,摆摊是卖,在网上也是卖。在网上买东西可方便了。”
这一次,妈妈没有给儿子泼冷水,她果断而明确地表态支持:“那你好好在网上宣传吧,无论有多少个订单,我都能接下来。”
于是,送外卖之余,李瑞丰开始有意识地宣传老家的酸菜。他让妈妈把制作酸菜的过程拍成视频发给他,他精心剪辑后,在网上发布。但一连数条视频发了出去,受众反应平淡。
眼看还贷款的日子又到了,房东也开始催租了,李瑞丰的酸菜视频账号仍只有寥寥几个粉丝,根本达不到卖货的最低标准,他有些气馁。
2022年年初的一天,李瑞丰用妈妈寄来的酸菜,款待几个哥们儿。其间,有一个朋友用手机记录了李瑞丰包酸菜饺子的视频。他觉得有意思,便简单剪辑了一下,随手发在了自己的视频账号上。
没想到,李瑞丰第二天打开手机一看,这条包酸菜饺子的视频,竟然被平台推荐了,浏览量历史性地突破1万大关,很多网友在留言区问他:“酸菜馅饺子怎么包?”兴奋的李瑞丰一边回复网友们的问题,一边思考起来:“不如开通直播吧,这样更方便和网友互动。”
就这样,李瑞丰开启了直播。第一次直播时,他紧张得全身僵硬,感觉镜头前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但是一抬头,却又什么都没有,仿佛是在唱独角戏。
一场直播,李瑞丰只撑了10多分钟就下线了,观看量可想而知。后面的几场直播,效果也不理想。
那天,妈妈给他打电话,询问他直播的情况。李瑞丰一边啃方便面,一边和妈妈视频。
“你身后那架白色的钢琴,是谁的?”妈妈问。“这是一家琴行的老板娘送的。我有次送外卖到她琴行,手痒痒,经她同意后,弹了几首曲子,她很欣赏。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后,她索性送了我这台钢琴。”李瑞丰说。
听到这里,妈妈有了主意:“你以前的钢琴就白学了吗?没有话说的时候,你可以弹几支曲子,丰富一下你的直播内容啊。”
一句话,让李瑞丰醍醐灌顶。他开始在直播间弹钢琴,流量真的上来了。
脚踏实地:平凡着圆梦央视
随着直播间的红火,李瑞丰的下单量逐渐攀升。不到一年,他就把剩下的债务全部还清。
除了钢琴,李瑞丰还自学过口琴、埙、笛子等,这些都被一一派上用场。每次直播,李瑞丰都要从晚上6点工作到夜里12点。
随着订单的增加,妈妈的手工酸菜作坊已不能满足李瑞丰的订单量。2023年,有几个大的酸菜厂家,抢着要和他谈合作。这一次,他没有私自做主,而是征求妈妈的意见。
妈妈很严肃地说:“吃的问题不能马虎,一定找个讲信用的厂家。你在南方不方便回来,你把对方的地址告诉我,我要亲自去考察。”
就这样,妈妈考察了三个有意向的厂家后,才最后拍板。
现在的李瑞丰每天忙得像个陀螺,偶尔接几个单子,还要带上同事拍一两个视频。到了晚上6点,他又要准时开直播。
开直播并不比送外卖轻巧。怎样做链接,如何挂到网上,这对已40多岁的他来说,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多亏有个女同事来帮忙。细心的网友发现了端倪,开玩笑说:“你还是成个家吧,我觉得你这个女同事就不错,赶紧追到手。”李瑞丰羞涩地一笑,并没回应。
李瑞丰红了,网上质疑的声音也越来越多,说他送外卖只是噱头,真正的目的就是卖酸菜。
对这些质疑,他一笑而过。偶尔,也会发给远在辽宁的妈妈。妈妈看见,同样一笑了之。担心儿子再犯“飘病”,她忍不住叨上几句:“卖酸菜又怎么了?那句话叫什么来着……悠悠万事,吃饭为大。”
李瑞丰没想到,文化程度不高的妈妈学会了拽文,这让他惊喜之余,坚定了继续卖酸菜的计划。
至于年少时的艺术梦想,李瑞丰也没有丢下。一次,他看到路边的垃圾箱有一把吉他,便抱起来试了试音,还不错。于是,他想了一个桥段,拍成视频传了上去,反响不错。
还有一次,他给一个女士送餐的过程中,不小心把汤洒了。当时,他只求对方不要给自己差评,没想到对方不仅说没事儿,还认出了他,让他给自己唱首歌。
这样的事发生几次后,触发了李瑞丰的灵感,自己本来就有个演员梦,为什么不就地取材呢?于是,一幕幕温馨感人的“人间轻喜剧”就此诞生了。
随着李瑞丰的名气越来越大,他先后参加过央视总台网络春晚的录制,参加过《星光大道》的才艺比赛,在央视国际新闻频道录制过宣传短片《为梦想而奔跑》。2024年2月,李瑞丰又一次作为演出嘉宾,参加了《星光大道》的录制……
头顶的光环越来越多,但李瑞丰的脚步却越来越踏实。他依然奔跑在送外卖的路上,也依然每天直播卖酸菜。
粉丝们也逐渐get到了李瑞丰的点,并纷纷表示支持:“听说外卖小哥是个神秘组织,这里藏龙卧虎,你就把大家组织起来,干番大事业。”“谁说酸菜就不是事业?人间烟火气,最抚游子心,这才是世上最动听的乐曲……”
如今,“李瑞丰”牌酸菜正式登陆市场了。妈妈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变老了,她每天都会发信息给儿子,或直接和他视频。电话里,一向很少表扬人的妈妈,这次给李瑞丰点了赞:“路要一步一步地走,只要方向是对的,总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妈,您这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说话越来越像那么一回事了。”母子俩开心地笑了。
谈到目前最大的梦想,李瑞丰说赶紧挣钱,给妈妈换一套大房子。只有把妈妈安顿好了,自己才能心无旁骛地去圆自己的“酸菜”梦……
编辑/戴志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