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正中眉心:准嫂子“扒皮”造假网红
作者: 锦绣网红周玉溪有两个身份,一个是美妆博主,一个是“迪拜王子情人”。她以美妆博主的身份与顾鹏飞恋爱,继而结识了准嫂子胡美一家。
胡美失业,周玉溪带她做自媒体。可有一天,周玉溪“迪拜王子情人”的身份被曝光,举报人竟然是胡美……
悉心帮带:网红闯入特别的家
周玉溪是一名美妆博主。她2020年开始做账号,签约了一家MCN公司。在公司的帮助下,她积累了几十万粉丝。
2021年开始,账号流量起不来,周玉溪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起色。渐渐地,账号出现了不推流的状况。因业绩不达标,她多次被公司警告,面临解约支付高额赔偿的风险。
周玉溪现年29岁,肤色白,眉骨高,眼窝深,颇有些异域风情。见她急得团团转,运营结合她的形象特点,为她定制了“迪拜王子情人”的人设。当时,网上刮起一股阿拉伯王妃网红风,运营让她重新起号,走这个赛道。
造人设编故事很容易翻车,更何况,这个人设是“小三”,万一被老粉和家人发现,都没脸做人,周玉溪不同意。可一看到巨额违约金,她只好硬着头皮上。
周玉溪化上浓妆,穿上阿拉伯服装,竟和美妆账号里的形象判若两人。镜头前,她依据运营给的剧本,指着豪车里的大胡子外国男人说:“这是我老公,他是迪拜王子。我们很相爱。”
对这种做法,周玉溪觉得荒唐,讲话讲得磕磕巴巴,没想到有网友留言:“姑娘,你好,中文说得不错。”周玉溪松了一口气,开始模仿外国人口音说中文。她跟甘当视频背景的“迪拜王子”拍视频,有迪拜的生活习俗、特别的婚姻制度、她跟王子的故事等等,吸引了不少粉丝。
因妆容和灯光原因,她录了半年的短视频,都没被熟人、美妆号老粉刷到过。新号的粉丝体量并不大,但用户精准,带货效果不错。运营没再刁难她,她精神压力小了,以至于美妆账号推出的内容也比以往稳定,带货也有了起色。
2021年11月,经人介绍,周玉溪认识了帅气、事业小成的顾鹏飞。
顾鹏飞现年33岁,年幼时父母离婚,他跟爸爸生活,妈妈张英英早年就跟他们父子俩断联了。大学毕业后,他做了工程设计师,后自己包工程做。2020年,爸爸去世,他就成了孤家寡人。
周玉溪做了网红,在流量里浮浮沉沉,很累,却逃不了。这让她无比欣赏顾鹏飞的踏实和上进。恋爱大半年后,他们就有了结婚的打算。
2022年7月,顾鹏飞来找周玉溪,说张英英给他打电话,想认回他。他不愿再接受这份亲情,也不知周玉溪是否能接受亲人的意外归来,便拒绝了。但张英英没放弃,多次打电话想与他见面,还在电话里哭。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玉溪劝他:“她毕竟是你妈妈,当年她没管你,也许有苦衷……你去见见她吧。”
几天后,周玉溪陪顾鹏飞一同前往。那天,张英英哭着说:“当年,我与蒋良再婚后,你爸爸坚决不允许我去看你。蒋良也有个儿子蒋方,年纪小,很依赖我,那会儿我跟蒋良的生意也才刚刚开始……如今,蒋良去世,蒋方早成家了,我就想认回你,弥补这么多年对你的亏欠。”
那天,在周玉溪的劝说下,顾鹏飞母子俩打开了心结,修复了关系。
张英英很感激周玉溪这个准儿媳,特地做了一大桌子菜,还把继子蒋方一家三口喊过来一起聚餐。
吃饭时,张英英对周玉溪很殷勤,一边夹菜一边夸她漂亮能干,还讨好地问:“你这样的网红是不是一年就能挣普通人几年的工资?”周玉溪脸一红,推说这是行业秘密不能说。张英英夹菜夹得更勤:“总之,是鹏飞高攀了你。”
这之后,周玉溪多次接到准婆婆的电话,喊她一起逛街,每次都给她买很多礼物,还带她和蒋方一家三口聚餐。
去的次数多了,周玉溪发现,准嫂子胡美对她不太友善,说话阴阳怪气的,担心以后不好相处。顾鹏飞说,他跟大哥不是亲兄弟,她不用在意这些。
周玉溪没再多想。意外的是,几天后,胡美主动找她聊天,请求她带自己做自媒体。
在自媒体圈干了几年,周玉溪深知,单凭个人的能力想起号有多难。而且,她真正挣钱的账号是“迪拜王子情人”号,不是美妆账号。可现实生活里,大家只知道她是美妆博主。这个秘密一旦曝光,后果不堪设想。
周玉溪不想接茬,只好苦口婆心劝退准嫂子,可胡美不停发消息向她诉说自己的处境。
胡美原本在广告公司做文员,2022年4月,她被裁员了,再就业遇到了困难。她在网上刷到很多像她这样情况的人都在做自媒体,也想尝试,但不知道如何下手。得知周玉溪是网红美妆博主,便想找其带自己入门,可碍于彼此之间特殊的关系,她没好意思开口。
话说到这份上,周玉溪只好答应。她隐藏另外有账号的事,从零开始教胡美做美妆博主。
剧本曝光:谎言击穿人生底盘
周玉溪的美妆账号本来就没流量了,她教给胡美的运营技巧,胡美这个新手参不透,投流效果不怎么好。而且,美妆赛道上挤满了各路高手,胡美根本就没竞争力。她坚持了半年,账号流量始终起不来。可她明明看到周玉溪大把挣钱,便怀疑周玉溪留了后手。
周玉溪解释说,账号需要时间孵化,也需要等待一个踩中大众痛点的契机。胡美半信半疑。她去网上扒拉了一圈儿教程,大家都说新手做自媒体,一般要发几十上百个视频才能慢慢找到自己的风格。胡美相信了周玉溪的说法。周玉溪松了一口气。
2022年11月,顾鹏飞包下了一个较大规模的工程,资金不足,找周玉溪借100万周转。周玉溪确实赚了不少钱,但挣的钱要跟公司分成不说,因为职业和消费习惯,她日常开销很大,手上没有多少存款。如今,行业也发生了变化,很多商家放弃大博主转而分散投小博主,她现在赚得也并不多。
周玉溪拿不出钱来,又碍于面子不能实话实说。顾鹏飞踮着脚去够项目,万一有个闪失,那得亏大钱。周玉溪以此为由劝他不要好高骛远,放弃项目。为此,两人闹了别扭,一提到工程就吵架。
有天,顾鹏飞去接周玉溪看电影,看到她梳妆台上摆着刚拆封的高档化妆品和名牌饰品,劝她花钱别大手大脚。周玉溪下意识回应道:“我花的是我自己挣的钱,我也没找你拿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鹏飞气得转身就跑了。两个人因为钱的问题陷入了冷战。
2022年年底,准婆婆打来电话邀请周玉溪去家里聚餐,周玉溪答应了。
那天,周玉溪一到,张英英就神秘兮兮地将她领到卧室,说:“鹏飞缺的那笔承包款我帮他出了。这事儿他办得不对,他怎么能找你开口借钱?”说着,她拿出两本房产证:“我这两套房,将来都会留给鹏飞。生活方面,你不用担心。”
周玉溪听明白了,准婆婆以为自己和顾鹏飞闹矛盾是嫌他工作、收入不稳定,担心婚后生活质量。今天,准婆婆是特意来说和的。想着她是关心自己,自己也确实说错了话,周玉溪便接受了男友的道歉。至于房子,她并无企图,也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按照公司给的剧本,2023年3月,“迪拜王子情人”怀了小王子。短视频里,周玉溪一会儿描述迪拜豪门恩怨,一会儿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跟王子秀恩爱。新账号迎来了小爆发,公司嘉奖了她,还将打算停更的美妆账号给她保留下来。
2023年7月,周玉溪的账号突然被人举报了,举报理由是内容造假、虚假宣传。公司帮忙处理之后,运营提醒她,注意带货时是否有违规词。周玉溪自查了一番,隐藏了一些可能违规的视频。
一周后,有匿名网友在网上打假,直指本土一个网红美妆账号和“迪拜王子情人”账号实际是同一个人,并贴上了对比图片。两个账号博主佩戴过几款限量版饰品是同款,右手臂上都有疤痕,且疤痕的位置、形状、颜色几乎一模一样。贴主还用心地利用重合技术对比了两个博主的面部。
周玉溪的秘密,就这样曝光了。老粉丝、新粉丝、吃瓜群众纷纷在她的两个账号上攻击辱骂她。
公司正商量着如何公关时,那个匿名网友又开始发帖造谣她恋爱期间劈腿,信誓旦旦地说她没怀过迪拜小王子,但她确实怀孕过。还拿出她之前拍的孕肚视频阴阳怪气地说:“不知道现实中是哪个幸运儿能娶到迪拜王子的情人呢?”
一句话抛出来,吃瓜群众蜂拥而上,在留言区句句直指周玉溪未婚先孕。退货单爆了,流言蜚语越来越离谱,周玉溪崩溃了。运营打来电话,说老板让她自己解决,动作要快。
周玉溪刚挂上电话,顾鹏飞的电话就来了,劈头盖脸地一顿质问。周玉溪已经顾不上公司合同的保密条款了,语无伦次道:“那都是剧本,我没有劈腿,没有怀孕,孕肚是网上买的。”顾鹏飞听不进去:“你看看视频里你那个炫耀的语气,像演的吗?”“我早就不想干了,可违约要赔很多钱……”
周玉溪话还没说完,顾鹏飞就提出了分手:“是我配不上你!你不借钱我周转我能理解,但从那件事后我看明白了,我们不是一路人。”
真相起底:争产大战没有赢家
顾鹏飞坚决分手,周玉溪已无力挽回。而这时,平台发来通知,她的账号都被封了。周玉溪躲在家里,哪儿都不敢去,谁也不敢见。几天后,运营打来电话,带来一个更令她崩溃的消息——他们追查了一段时间,发现举报人是她的准嫂子胡美。
周玉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近一年来,周玉溪将所有美妆和运营账号的经验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了胡美,她为什么要毁了自己?
2023年9月的一天,周玉溪去找胡美问个明白。她一进屋,胡美便揶揄道:“怎么,你从迪拜回来了?”
面对奚落,周玉溪尽力克制住情绪。她拿出运营发给她的调查记录问:“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学做自媒体,我工作忙压力大,但我还是愿意抽时间手把手教你,为什么要举报我?”
胡美瞟了一眼,没有否认。她的轻慢,激怒了周玉溪。周玉溪上前抓住她,要她给自己澄清谣言:“你在网上造谣我劈腿,未婚先孕,鹏飞看到了,跟我分手了!我们分手对你有什么好处?”
胡美微笑着问道:“你们分了,确实对我有好处。你还没嫁过来呢,婆婆就要把那两套房给你,那两套房本来就是我的!”
原来,胡美跟蒋方恋爱时,只知道蒋方是家中独子,家境不错,公婆有两套房。嫁过来后,她才知道,公婆是再婚夫妻,婆婆跟前夫还有个儿子,只是跟儿子早就没了联系。当时,蒋方和她承诺,那两套房在父亲名下,将来就是他们夫妻的。
后来,公公意外去世,胡美才知道,公公在生前将那两套房过户给了婆婆。胡美心里不踏实,劝蒋方跟婆婆提议将房子过户给他。蒋方不同意,称父亲当年做生意时继母出资了,生意也是他们一起打拼起来的,更何况,继母视他如己出,他开不了这个口,也没那个必要。考虑到婆婆与亲生儿子没任何往来,胡美觉得这两套房将来还是他们的。
谁知道,婆婆悄悄认回了顾鹏飞。胡美担心房子旁落,逼蒋方跟婆婆打官司要回房子,蒋方不肯。
见婆婆很喜欢周玉溪,夸她是网红,会挣钱,失业的胡美便也想做自媒体挣钱,让婆婆刮目相看。她便主动跟周玉溪亲近,请她带自己入行。
她很努力地想策划,拍视频,也知道投流的一些渠道和门道,但账号始终不温不火。放弃吧,可惜;继续做吧,半死不活。胡美想起最初周玉溪找各种借口劝她不要做自媒体的情景,怀疑周玉溪留了几手,没教给她真本事。
那会儿,胡美觉得没关系,吃饭的本事,人家不全教甚至不教都是人之常情。可2022年11月,婆婆一口气给了顾鹏飞100万。后来,为了给顾鹏飞和周玉溪两人说和,竟然拿着房产证向周玉溪承诺,那两套房都给她和顾鹏飞……
胡美越说越激动,指着周玉溪说:“我不只是为保住我那两套房,我还要让张英英看看,她巴结的大网红的真实面目!”
说完,胡美拿出手机给周玉溪展示她的成果:“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你的秘密的吗?”
胡美觉得账号做得不好,是自己的原因,就私下去看周玉溪的美妆账号和其他账号。因学习需要,她扒账号扒得很细致,意外发现周玉溪右胳膊上的伤疤,还有其他一些细节……
周玉溪崩溃了:“你也在拍短视频,在直播卖货,你会不知道剧本吗?”胡美不以为然。周玉溪气得扯住胡美的胳膊,让她去跟顾鹏飞解释,胡美不肯。撕扯中,胡美夺门而逃,周玉溪追了出去,两人又扭打起来。争执中,周玉溪推倒了胡美,胡美的头磕到水泥花坛上,血流了一地。
周玉溪吓坏了,赶紧拨打了报警电话,叫了救护车。经过抢救,胡美脱离了危险。后经法医鉴定,胡美颅骨破裂,为重伤一级。
2024年春,当地法院以犯过失伤人罪判处周玉溪有期徒刑3年,缓刑一年。
(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均为化名,相关信息做了技术性处理。)
[以案说法]孚日律师事务所陈辉律师说,为收割流量不顾底线地编造人设、故事进行虚假摆拍从中牟利,本身既不道德又涉嫌违规,如果造成严重后果,是需要承担相应法律责任的。广大网民要提高辨别能力,不盲目跟风,不被虚假内容所误导,要对虚假摆拍说“不”。而对于自媒体账号的个人或公司,应该摒弃唯流量论的错误价值观,输出健康向上、有正向价值的作品。相关平台和部门也应加强监管,才能让这一赛道实现可持续性发展。
编辑/张亚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