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盈满（组诗）

向晚，安徽亳州人。主要从事诗歌、散文、评论等创作。《人民文学》第三届“新浪潮”诗会成员。作品发表于《人民文学》《诗刊》《中国作家》《星星》《青年作家》等，入选各种年度选本和排行榜。曾多次获全国诗歌奖项。

一个人站在窗前

一个人站在窗前能干什么，可以

看马路上

移动的车辆，看车辆

把人群递过来

但刚下车就永远消失

看城市之外，千里之外

一个孩童

在太阳落水时奔跑在他的海岸

看他永远定格在那里

一个人站在窗前，捧着一杯热水

你能听到

水杯里的所有声音

在冬日里的声音，接触你

深色嘴唇

并被你饮下的

声音，以及它沸腾之前的声音

一个人站在窗前

犹如古老河滩上巨大的鹅卵石

正回顾它自己的全部历史

从遥远的雪山上

流下来

成为宽恕，成为平静

流经溪、涧

流经杯中的水，流经你滚烫的喉咙

天空

午后，被我放飞的风筝替我感到遥远

空旷。像雨前的云

渐渐深重

湖水和芦苇间有一种呼唤

天空与亲人的发色练习同一种灰

多年来，天空未变

我望天空时内心常有鹰唳之感

似巨石之崩裂

似刀下鱼之无声。一生中

重要的人和事皆有撼岳之力

入夜之际，天空暗如深海

年幼的自己从深海走来

眼神天真没有忧患，我看着他走

我望天地茫茫

我坐在一块石头上，石头又冰又冷

不必盈满

你坐着时，不必盈满，不必盛着一江的水

甚至空着，如同蝉蜕

在朝夕坐下

可以是幽篁，可以是独钓寒江

而不必顾及感受

是雨必落，是水必流

坐在山的背面，柔软的风，一吹再吹

枯死的树，一死再死

或者偏坐在风中

如过于寂静，便回以凝视

恰好你坐着

像一道百年的河床

有一种很深的遗忘。坐着，不必盈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