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往事（五首）
作者： 张雨晨山水往事
雾中，红日透亮到没有边际
水面之上的留白部分，逐渐
遍布到喧哗的内心之中
告诫黑暗一样沉默
直到波光粼粼成为时间的谜底
穿过雾又抵达雾，水汽躁动
暗示鱼群的走向，围绕着扁舟
聚拢成一片荷叶的样貌，矜持过后
涟漪泛起。忽然听见钟声
响彻整个时间的胸膛
持续洞察这故乡瞬间的寂静
来自水墨画的剪影，快速浮现
天圆与地方的构思。一片孤叶
无故飘落于船尾，在感官的交点
如此回音，万物正经历未来的叩问
云层之下，山峦与水道从点到面
到世界的起源
世代耕耘的人们，传唱同首歌谣
以此来呼唤雾中樟树的香气
究竟是谁如此克制，说到告别
立刻藏进黄昏，伴随飞鸟带走泪点
或表现出群山的庄严，隐喻了幻想
眼前，所有互不干涉的青翠竹子
扮演成草原在远处山间摇晃
试图模拟清风和夜晚的象征
早在前世，无数白鹭穿过桥洞
借羽毛，留下了山水往事
声音在午夜消失
最后日子，他无法说出话来
整日陪伴，无法消解阵痛
好似少年的宽慰本就微不足道
如果所有声音在午夜彻底消失
会不会让犹豫的呢喃实现永恒
如果所有声音在午夜彻底消失
烟波中微凉的桃花再次盛开
逐渐覆盖了永生的春天
都市里频繁的摩擦声不再疯狂
唯独，亭台楼阁守候着无名
最终静默的语言会迁徙到土壤
和纯真的种子相提并论。潮湿
被水珠唤醒又囊括了一场大雨
漫游到摩登时代，复杂的音符
混入简朴的句号，弥足缺憾
相比于所有悬停在镜中的声音
此刻和另一个分身对话，没有动静
不会为固定答案而争执
诗冷却了抒情，修辞，望文生义
恰能迭代出我们相互自证的浮力
托举出几阵蛙鸣
同在江边漫步
搬家后，很少和母亲沿江散步
新城注重外立面和防水设计
绿化整齐，长方形的人工池塘
红鲤鱼分不清昼夜。每次想到
熟悉的风景逐渐模糊，视作倒影
隐约的空寂趁着夜色，藏入船尾
有太多事物可以替代雾气
去遮掩一颗石子的色泽和形状
长期打磨势必创造出，圆润的时间
从小学会孤芳自赏，蜂鸟很慎重
轻轻落在人类的情绪上
以至于察觉到降温，寒霜敏感
银装素裹，一团火藏在心里
迟迟说不出几个字。“妈妈
在北方，我又想起了广大的平原”
河流不知从哪里分开，在哪里聚合
雪中，被忽略的部分更加重要
何时，再次同在江边漫步
分享玻璃弹珠和干脆面混合的喜悦
少讨论成熟的冬季，枯木能否逢春
在观察蔷薇的午后被提及价值
万物慈悲，也许是寥寥几笔
撇捺瞬间，母亲从背后抱住我
试图挽留滚滚而去的江水
旧火车插曲
不知为何你突发奇想
一定要孤身徒步十几公里
在废弃铁轨旁，等待什么
即便是陌生人，也询问他的来意
爬山虎盖过了铁皮指示牌
呈现出青铜器的质感
区别于日常语言的清晰和明快
行与行构成的金属容易生锈
空气充当催化剂，加快了云层的游走
模糊不清的字迹，加密中絮叨传奇
像方言一样加深自己的清冷
生长出青绿，贴近了稻花或芦苇
成片落日下，没被雕琢的沉默
那样美丽，那样难以描述到位
缺乏生活的看客，落下第一滴泪水
闪烁的眼角，如此映照瓦片上的雨季
持续多久关乎嫩叶的童年。啃哧啃哧
一列旧火车，划过工业的底色
摩擦声，象征着迎来的新风
恍惚间，究竟是什么与大地共振
白色残影，在山脉之中
枢纽的断章重新被拾起
赤子之心，穿越县城腹地
为了明天，抵达昨日预言
休渔期执笔
休渔期，不问宿命
停车场的角落，驻足张望
天和地全部化作蓝色星球
等待，细处涂抹些许柠黄
淡淡人影，从右移动到左
迷茫的标点，恰巧落在海岸线中央
此刻，任何一只鸟以偏旁的姿态降落
足以弥补，风和人之间永存的空洞
水面暂无波动，猜想
鱼群勾勒出岛屿潜在的性格
不可估量，海岛公路是多么智慧
地形图中，对线条加以塑造
鱼群伪装成旋涡，五彩缤纷
一直静止在细雨的重心里
天上沉睡的乌云，缓缓揭开梦境
忘却铁锚，浮标，塔上的太阳
原来，孤独是更多声部
把岛屿环绕，四面八方而来
“知不可乎骤得”
幸福，在水上
浮现出涨潮的音准
作者简介：张雨晨，2004年生于杭州。作品见《诗刊》《星星》《草原》《江南诗》等刊。出版个人诗集《山水辩证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