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中即景
作者: 尤佑她,没有打开房间的灯
裸着走到卫生间
穿上长丝袜,披上薄羽绒
为镜中女人涂抹水汽或粉底
门声吱吱,吱——
公交车上寥寥无几
她已习惯疾走后的空置
抵达高铁站时,水田上薄雾粼粼
远天低悬一枚蛋黄
她坐定,剥开水煮蛋,吞下
于内,向外
江南冬野似迷雾之海
高压线连结她的双城生活
麻雀谱写《魔笛》中的《夜后的咏叹调》
而旭日,在她布满血丝的眼眸
多像落日
(选自本刊2024年第六期“江南风”栏目)
潘维品读:
这首诗的上半段,作者把几个影像场景结合起来,都是我们熟悉的某种日常片段,使用的语言与普通的小说叙述基本相同,如果只写到“剥开水煮蛋”这个位置,那么作者和其他大多数诗人的区别也仅仅是题材部分,他写的是人,国内诗人很少关注他人,用另一种话来说,愿意感受他人和时代痛苦的诗人不多。就凭这一点,我向尤佑及和他同类的诗人表达我个人的尊敬。但从“吞下 / 于内,向外”开始,认知的力量显现了出来,我深刻体会到“生命的咏叹”,弱者在生存的重力下的不容易。“高压线连结她的双城生活”里的“双城”,我认为应是诗人的误写,本意应是“双重”。当然,也有遗憾,语言的现代性仍然太少,比如布罗茨基的描写:“电话发出嘈杂声,在经历了最近结束的战争之后/不大情愿地恢复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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