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小船摆渡的思想（组诗）

采石矶

这里有浪漫的岸，有

湍急回旋的酒

一千多年过去，绝壁陡峭处

仍有一壶秋月，与翠螺山

在窃窃私语，筹谋

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醉

山水互成对影。它们

一直在我的眼前晃荡

但我能断定

那个“一水牵愁万里长”之人

正被落日卡住了孤帆

我感觉到了它的蹒跚

仿佛踩在突兀的岩石上

就能捉住一个梦，捉住

一份清醒。告诉我

这不是矶，因为那矶

已被江水和酒不断勾兑

又不断冲刷，几近

风骨。没有谁能控制它的度数

也没有谁能闻出，一樽勾兑的

李太白酒

是酱香，还是浓香

褒禅山

这些古树，这些怪石

有宋朝泼墨的高度

我审视着它们丰满的血肉

感受荆公游褒禅山的天气

与今日我游此地的天气一样

以“华”与“花”的名义，互为通借

这是华阳洞。

洞中见洞，洞中有河

有冷风顺洞扑面而出

冷风，让我想到了“冷峻”

莫非冷峻产生另一种形式的洞见

或一条河流变化的源头？

我顺从于一条小船摆渡的思想

听四壁坚硬的钟乳石

被滴水洞穿的声音

离我很近，又离我很远

荆公游褒禅山，没有门票之忧

忧的是“三不足”。现代人游褒禅山

赏尽开发之美，却断了探幽之路

在忧与赏之间，褒禅山

正把自己放进

他界。像是拥抱，又像是决绝

归隐

随我所意，坐北朝南

在人间择一安身立命之所

有钱就盖瓦房，无钱就结茅庐

任北方有大雁回迁

南方有燕子衔泥

有山有水。山石可以打腹稿

流水能够蘸浓墨

野菊和麦穗一样披金戴银

公鸡打鸣赛过城里麦霸

透过袅袅升起的炊烟

时常雾里看花

一日素食三餐

萝卜白菜可口下饭，竹叶薄荷清热败火

一曲黄梅小调

是柳笛拂晓，还是竹笛唱晚？

枯藤止咳，老树镇痛，昏鸦号脉

于古道借一剂西风入药

一匹瘦马，在夕阳下

既做癫狂书生，也做乡野莽夫

农闲时，学古人修桥补路

或披蓑独钓。农忙时

与乡邻打成一片

昼出耘田夜绩麻

故友来造访，不谈家国事

浊酒一杯情万里，他年把盏会有期

人生到此，没有大的追求

栽什么树苗结什么果

撒什么种子开什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