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升的诗

门事

松枝当锁，把门扣上

锁一个形式，给过路人

月光是锁不住的

野贼也锁不住

温柔的风藏有某种坚硬

树枝像泡沫一样，一碰就碎

门动了动，露出一条缝

像刚刚睁开眼睛的你

斑斑锈迹是皱纹

脸颊的晨光找到了归宿

扶一扶眼镜

看院里杂草丛生

如内心深处的那个仲夏

他徘徊很久，不敢推门而入

怕一些草

是他一直寻找的中药

一剂迟到了三年的中药

弃养之树

从菜园到荒园，没有一颗种子幸免

从无辜到无助，没有一滴泪落下

村里最后一位老人离去后

故地重归于土，归于斑驳

这里有棵弃养的无花果树

和着不远处坟前的冬青一起疯长

渐渐成了蚂蚁和麻雀的乐园

一双双伸向半空的手等待雨露

雨露，洗不掉前世的尘埃

隐藏在果实里的花朵是残缺的

必须正视这不合理的美

就像肥皂般的云朵生成的泡沫

反复清洗空荡荡的身体

留下一堆没用的沃土

树是姑姑刚出嫁不久种在娘家的

十里八村只此一棵

它将在这里终老，和前辈一样

低于北方的野草，高于破败的旧屋

绿皮火车

去远处的小城叙事

我更喜欢搭乘深夜的绿皮火车

慢慢前行，有足够的时间做梦

车厢里歪睡的人像一座座桥

隔绝了不知深浅的流水

时光如彼岸的花，越采越多

直到火车停在最熟悉的站台

夕阳早已候着，等待回归的人

浑浊的眼睛，低沉的声音

早已不似当年，像把生锈的镰刀

挂在窗台，不再收割庄稼

我一直在车厢里，直到终点

在荒野深处，绿皮火车生出了绿叶

体内的血液也由红而绿，恍若仲夏

流

流水在左，枯木在右

你固执南飞，冬藏时也不停歇

留下巨大的空不知所措

把大把大把的时光用来生火

尽管暖如春，影无觅

他也不曾停歇。雪花落到一半就融化了

他用背叛的方式阐述渴望与爱

所有路过的人都像风中的落叶

邂逅以后，离火远去

你说，寒冬还很长

总有烧尽的一刻

“我在火光里看到了我的幻影

我将成为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