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制ADM-160“微型空射诱饵”在俄乌冲突中的实战使用情况研究

摘 要：ADM-160“微型空射诱饵”（MALD）是美国研制的一种主要用于欺骗干扰敌方雷达的先进防空压制武器， 该弹在俄乌冲突中首次投入实战使用并取得较好效果。 本文首先对MALD的性能特点做了简要介绍， 随后对俄乌冲突中乌军MALD主要战术运用方式、 俄军为反制MALD而采用的主要技战术措施以及双方攻防对抗的实战表现进行了全面分析研究， 并在此基础上对MALD在美军高端战争构想中对其作战对手的可能威胁进行了初步评估。

关键词：  ADM-160；  微型空射诱饵 ； MALD ； 俄乌冲突

中图分类号： TJ760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3-5048（2024）02-0044-09

DOI： 10.12132/ISSN.1673-5048.2024.0009

0 引  言

俄乌冲突是冷战、 乃至二战结束以来欧洲最大规模的一场战争， 也是俄罗斯和西方国家众多先进武器的试验场。 自2022年2月冲突爆发以来， 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向乌克兰提供了型号繁多、 性能各异的大批先进武器装备， 其中很多型号都是首次参加实战。 在西方国家援乌的这些武器装备中， 美制ADM-160“微型空射诱饵”（MALD）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一种， 该弹作为一型主要用于防空压制的电子战武器， 尽管远没有M1/“豹”2主战坦克、 M142“海玛斯”远程火箭炮、 MIM-104“爱国者”防空导弹等先进硬杀伤装备那样引人注目， 但却有力地协助乌军成功实施了一系列作战行动， 尤其是在乌空军对俄方严密设防目标的几次空袭作战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MALD在此次俄乌冲突中的一系列成功运用是这类武器面世以来首次在大规模、 高强度战争中与强大对手正面较量并取得不俗战果， 展现了世界机载电子战装备的一个重要发展方向， 其相关动向值得关注和重视。

1 MALD性能概况

MALD是美国雷神公司根据海湾战争以来多次局部战争的经验教训， 为美国空军研制的一种低成本、 可消耗、 空中发射的有动力自航式诱饵弹， 如图1所示。 该弹实际上是一种一次性使用的小型电子战无人机， 其上安装有由多个有源雷达信号增强器组成、 工作频率覆盖传统防空雷达主要频段的“特征增强子系统”（SAS）， 当被敌方雷达照射时， 可通过有意增强雷达回波信号， 精确模拟美国及其盟国军队的战斗机、 轰炸机、 巡航导弹等军用飞行器在不同频段下的雷达信号特征； 同时， 该弹还具备较强的动力飞行能力， 可通过设定众多路径点， 使其按照预先规划的航路进行较长时间的复杂飞行， 以精确模拟美军飞机/导弹的运动特征和飞行轨迹。 借助这样的技术手段， MALD可在敌方雷达屏幕上形成高度逼真的目标信号， 由此制造虚假空情， 欺骗、 干扰、 饱和敌方防空系统， 掩护己方飞机/导弹的作战行动［1-5］。

目前， 美军现役的MALD有ADM-160B和ADM-160C两种型号， 前者为仅具备诱骗功能的基本型， 后者（即MALD-J）则在其基础上增加了防区内主动干扰功能， 二者分别于2009、 2015年具备初始作战能力。 由于MALD采用了模块化架构， 因而非常便于随着技术发展和需求变化， 及时进行改进升级或者发展后续改型。 以MALD-J为基础， 目前雷神公司已经推出了MALD-X（增强电子战型）、 MALD-N（海军型）、 MALD-V（模块化载荷型）、 MALI（反导拦截型）等多种改型［4-5］。

与机载自卫电子战系统和专用电子战飞机这两种现代空战中常用的电子战手段相比， MALD在很大程度上综合了二者的长处， 其性能优势非常明显： 与前者相比， MALD有效射程远（可达926 km）、 续航时间长（超过45 min）， 在战斗正式开始前就可以择机发射， 主动对敌方防空体系中的各种雷达进行有目的、 长时间、 远距离的欺骗干扰， 而不是仅作为一种被动防御手段， 在面临敌方导弹威胁、 甚至来袭导弹逼近时才使用； 与后者相比， 使用MALD不会因为参战机队规模增大和飞行架次增加， 而带来作战行动成本上升、 调度指挥难度增大、 战场隐蔽性降低等一系列问题， 同时因为不存在空勤人员安全问题， 可以最大程度地逼近目标， 从而获得更佳的干扰效果［2， 4］。

MALD这种以敌方雷达为主要作战对象的性能特点使其在承担防空压制任务时效果非常显著， 因为目前世界各国现役的陆基/舰载防空系统和战斗机空战系统普遍以雷达作为基本的任务传感器， 在实施对空作战时离不开各种雷达设备的参与协助（警戒侦察、 目标指示、 测距、 制导等）， 一旦雷达不能正常发挥作用， 整个体系的作战效能将会迅速下降。 值得指出的是， 由于MALD成本低廉（2015年单价32.2万美元， 与AIM-9“响尾蛇”近距空空导弹相当）， 在战场上可大量投放使用， 此时敌方如果缺乏能及时判别目标性质的有效手段， 将很可能会陷入左右为难的窘境： ①如果予以拦载， 一方面会大量消耗防空弹药， 严重影响后续战斗中对真飞机/导弹的抗击， 另一方面还会导致防空阵地位置过早暴露， 进而招来精准打击； ②如果不予拦截， 一方面来袭MALD编队很可能混杂有、 或者会随后跟进真飞机/导弹， 并趁机突防， 另一方面部分MALD本身可能搭载有软/硬杀伤载荷， 可随时对防空系统实施攻击。

MALD具有外形尺寸小（弹长2.84 m， 翼展1.87～1.71 m）、 重量轻（弹重113 kg）、 适装性好、 载机平台多样化等特点， 目前主要供美国空军 F-16战斗机和 B-52H轰炸机携带使用（二者分别可携带4枚和16枚以上）， 此外美国及其盟国空/海军的F-15/22/35战斗机、 F/A-18E/F战斗/攻击机、 A-10攻击机、 B-1B/2A轰炸机、 C-130/17运输机、 P-8A海上巡逻机、 V-22倾转旋翼机、 MQ-1/1C/9无人机、 “台风”战斗机、 JAS-39“鹰狮”战斗机等众多机型均可配装MALD［4-5］。

在实战中， 根据双方装备性能特点和战场态势， MALD既可单独使用， 也可与其他软/硬杀伤武器协同作战。 对于美军来说， 其典型作战方式是将MALD与反辐射武器、 远程精确对面攻击弹药配合使用， 以起到“1+1+1>3”的效果， 最大程度地提升综合作战效能。 如MALD可与 AGM-88“哈姆”（HARM）反辐射导弹、 AGM-154“联合防区外武器”（JSOW）构成“MALD+HARM+JSOW”组合并协同作战： 先由MALD诱使敌方防空体系中的雷达开机， HARM随即对已暴露位置的敌方雷达实施精准打击， 进而在敌方防空体系中撕开缺口， JSOW再趁机突防并对敌方纵深目标实施打击， 如图2所示［4］。

2 俄乌冲突中乌军MALD实战运用情况

MALD自2009年首批交付美国空军以来， 从没向他国出口， 也从没在实战中使用过， 此次俄乌冲突是其首次参战。 不过， 与美国在对外军援或军售中的普遍做法一样， 其此次向乌援助的MALD是已经停产的ADM-160B基本型， 而不是更先进的ADM-160C， 同时其向乌提供的MALD数量也有一定限制［5-6］。 尽管这样， 乌军将MALD功能特点与俄乌战场的实际情况相结合， 通过较为灵活的战术运用， 使MALD的技术性能得到了充分发挥， 并协助主战弹药在一系列空袭作战中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战果。

2.1 俄军防空兵力及乌军空袭装备概况

俄（苏）军在历史上一向高度重视防空作战， 此次俄乌冲突也不例外。 以克里米亚为例， 该地区一直被认为是俄方控制区、 乃至全俄境内防空最严密的地方之一。 按照西方媒体的评估， 除了担负防空任务的预警机、 战斗机外， 驻克里米亚的俄空天军第31防空师及黑海舰队下属防空部队也配备了大批先进防空武器， 其中包括约40部S-400远程防空导弹发射装置、 至少12部“山毛榉”-M3中程防空导弹发射装置、 至少12部“道尔”-M2近程防空导弹发射装置， 以及至少24部“铠甲”-S1弹炮结合末端防御系统， 并由此构成了远程、 中程、 近程、 末端以及高空、 中空、 低空、 超低空相结合， 覆盖区域相互衔接、 乃至重叠的严密防空火力配系， 能够对来袭空中目标实施多层面、 多梯次的拦截。 不仅如此， 俄军在克里米亚的防空作战还可以得到其部署于乌克兰南部赫尔松地区（为俄方控制）的预警雷达及S-300远程防空导弹系统的支援加强［7］。

此次俄乌冲突中乌军实施空袭作战时所使用的远程精确对面攻击弹药主要是欧洲援助的“风暴阴影”/“斯卡尔普”-EG（二者为同一导弹的英国型和法国型， 以下均称“风暴阴影”）空射巡航导弹， 该弹尽管在目前世界上仍为一种先进武器， 具备较好的隐身突防、 低空/超低空飞行、 自主航路规划、 智能目标识别、 抗有源/无源干扰等性能， 但其缺点也同样较为突出： ①有效射程偏短， 仅250～300 km， 并且因为目标通常与前线有一定距离， 加上导弹自身航路规划的需要， 实战中载机发射阵位距离前线通常仅100～200 km， 导致自身被攻击的风险增大； ②巡航飞行速度偏低， 为亚声速（马赫数0.8左右）， 发射后通常需要飞行20～25 min才能抵达目标， 留给敌方的反应时间较长， 自身遭拦截或者目标趁机转移的可能性均明显增大； ③已服役20余年并曾在伊拉克、 利比亚、 叙利亚、 也门等地多次实战使用， 其部分性能已开始落伍并为潜在敌手所熟悉， 俄军很可能已经推出了相应的对抗措施［5， 8］。 此外， “风暴阴影”导弹的载机为苏联时期制造的苏-24M战斗轰炸机， 其性能早已老化过时， 战场突防/生存能力差， 并且战时乌军还难以为其提供足够的体系支持， 如图3所示。

这样的攻防力量对比， 无疑会给乌军的空袭作战带来极大困难， 从乌本土境内起飞的飞机将很难顺利飞抵发射阵位， 或者因为过早暴露作战企图而导致俄方加强戒备。 退一步讲， 即使乌军飞机能顺利发射导弹， 后者的突防成功概率也不容乐观。 因为按照乌军自己的评估， 此次冲突中俄军使用的Kh-101空射巡航导弹部分性能与“风暴阴影”类似（航速均为马赫数0.8左右， 均具备一定隐身性能）， 并且还加装有弹载干扰设备以增强突防能力， 但乌军对其拦截成功率仍高达85%， 由此可以类推“风暴阴影”面对俄军防空体系时的突防成功概率［9］。

2.2 乌军MALD主要战术运用方式

基于上述攻防力量对比分析， 乌军借鉴美军的战术思想和作战理念， 将欧洲“风暴阴影”导弹与美制MALD空射诱饵、 HARM反辐射导弹配合使用， 形成具有自己特色的“MALD+HARM+风暴阴影”武器组合， 并制定了一套经实战证明相当有效的空袭战术。 考虑到美国提供的原装MALD数量有限， 乌军还将部分型号的国产无人机改装成类似功能的空射诱饵， 作为MALD的补充并与其混合使用［7］。 在MALD实战使用过程中， 乌军根据俄军兵力部署情况及交战地区的战场环境， 主要采用以下两种方式进行灵活运用。

（1） 前出诱骗， 侦测破击俄军防空体系

借助北约强大空/天基情报、 监视、 侦察（ISR）体系的支持， 乌军经常出动米格-29、 苏-24飞机携带发射MALD， 并使其按照预定航路飞入俄方空域， 制造乌军飞机/导弹来袭的假象， 诱使俄军雷达开机、 飞机起飞、 导弹开火， 进而侦测俄军预警探测、 无线电通信、 导弹制导等设备的辐射信号， 获取其技术参数、 通信内容、 准确位置等信息。 如2023年10月12日， 乌军一架米格-29飞机从乌本土南部尼古拉耶夫上空朝克里米亚方向发射了4枚MALD， 同时一架RQ-4B“全球鹰”无人侦察机逼近到距塞瓦斯托波尔（克里米亚港口城市， 俄海军黑海舰队司令部所在地）仅90 km处， 等待俄军防空部队做出反应并伺机获取情报信息［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