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湖面刮过

这片水域有9.22亿立方米，是白龟湖蓄水量的最大限度。平常水域都在3亿多立方米上下，这样的蓄水量，湖面已是烟雾蒙蒙。

风就从湖面刮来。风中带着温暖湿润的水珠，飘散在空气中的富氧离子，将这座城市覆盖在青色的水雾中。谁也不会相信，这是一座煤城。一座在20世纪50年代建市之前就勘探出能开采3个世纪之久乌金的煤城。湖与城市同步而起，开挖白龟湖是为了养育这座城市，为了豫西南这座重工业城市和下游600万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啊。

湖面是安静的。站在湖边却能听见湖深处淙淙的水流，水波的响声动听，和着岸边百鸟的嘤嘤韵曲，湿地的多种动植物都在湖的周围助力，聆听着湖水深处的声音，似强劲的交响乐，把白龟湖养育成了人间仙境。风从湖面刮来，涤荡着这座城市百万人的心，静谧的湖边，唯有风拂过的声音。

这风从湖面刮过，多宝贵的风啊！人们知道有水才有风，这座城市的人决不会忘了十年前湖中的风消失了，7个月无雨的干旱，使湖底裸露在暴晒日头下，湖水只剩下一点点，在湖中央散发着晶莹的光芒。人们都在计算着湖里的水还能供这座城市吃几天。下到湖底的滩涂，走一千米、两千米、三千米也没有水的影子，滩涂的土松软而细致，一个脚窝还没有拔出来，又一个脚窝就陷进去了。滩涂的软土里，时不时有大大小小的王八从土里钻出来，有老者说，这不是我们常说的乌龟，这是白龟湖特有的产品——王八。老者说，白龟湖野生的王八很多，平时，垂钓的人就是钓上来也会放生。

这一年的7月是难熬的，这座城市没有水吃了。不只是这座城市的人知道，国家也知道。8月，南水北调长达250公里的中线输送，历时46天，输入白龟湖水库5011万立方米水源，满足了这座城市百万人的居民用水、工农业生产用水。

那一年9月，丹江的水与银河的水同时来到这里，白龟湖迎来了满湖清流，3亿立方米的水位线隐隐约约在水中呈现。湖中鱼儿成群，王八再也不露头了，钻进深水层驻足养颜。这年的10月中旬，一队红嘴鸥从西伯利亚飞来白龟湖，在观测中心工作的女孩子毛毛，看到那队红嘴红腿的鸟儿在湖面停留觅食，兴奋地唱起了甘萍的歌《丹顶鹤》。从那年起，红嘴红腿的鸟儿就把白龟湖当成了永久的家，每年10月中旬飞落白龟湖越冬，第二年3月中旬，飞离白龟湖回西伯利亚产卵孵化。

风从湖面刮来，从红嘴鸥飞起的地方刮过。紧临湖边的湿地，是城市的绿色长廊，水韵才是人运，人运才是城市百姓富足的根本。

秋天的白龟湖澄明安静。湖边垂柳依依，湖面有风，带起一片涟漪。一队红领巾唱着《让我们荡起双桨》走进湿地公园专场报告会场地，听林业中心讲解员讲解白龟湖的历史，讲解湿地公园的形成，培养环境保护意识，要从娃娃抓起。冬天的白龟湖是红嘴鸥的栖息地，冬至之后，林业中心站的撒食喂养成了重要的一环。甲辰龙年是个有雪的阴历年，年里年外下了好几场雪。白龟湖宽阔的岸边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湖面没有结冰，湿地的浅水坑处结着一层薄薄的冰。湖边的柳枝上也挂着雪，那雪如粉似蓝。

一个穿着红棉袄的小女孩儿坐在爸爸的双人脚踏车上，脚踏车慢悠悠地围着湖边转。女孩儿看见地上一个纯净水瓶子，她让爸爸停下车来，飞快跑过去捡起瓶子投进垃圾箱里。她仰起小脸：“爸爸是投进‘可回收’箱吗？”爸爸微笑着点头说：“对！”

风从湖面刮过。或许若干年之后，这座城市里的人们依然能捧起白龟湖里的水来喝。

原载《河南日报》2024年6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