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语
作者: 李羌约瑟夫·布罗茨基在《诗歌是抗拒现实的一种方式》一文里,表达了他对诗歌(艺术)和现实的关系的认识:“……无论是在社会中还是历史上,最具通约性的公分母就是现实的不完整性,就是那种必须去寻找替代的感觉。”
本期所辑的三位诗人,可视为布罗茨基关于现实——诗歌(艺术)的一种证明。有意思的是,他们都将“大海”作为了某种象征物和应许之地。
巴音博罗的组诗《命令大海从肩胛骨上撤退》带着D.H.劳伦斯及其假定的生理和语言的直接性,将事物、经验、表达融于一体,具有瞬间唤醒读者心理潜能和记忆的力量。诗人的焦灼和痛苦,来自肉身之于时光烛焰的消长,渗透在“雨丝已经把他缝补了一千遍/雨点已经让他拥有了三万枚水做的银圆”等喟叹里。面对大海,他不无悲悯地说出一种真相:“而海浪是多么锋利的一把剃刀……”命令大海从稿纸撤退、从肩胛骨撤退,正是诗歌之于现实的一种认识、补充和替代。
“一条河的狼,奔突后的残喘/把不同方言的/补丁的外套,脱在陆地……”龚学敏的组诗《入海口》,也可以倒读,现实和现实的替代物构成了一种紧张关系。无论是关于时空差异,还是现实境遇,诗人都体现出了一种社会关怀和伦理向度。“自然也是罗马/罗马反映自然”。奥西普·曼德里施塔姆的这两行诗是关于自然与人类文明的,也可以作为理解《入海口》的一个入口。
汤养宗从另一个方向呈现出诗歌与现实(大海)的一种关系。组诗《我与这座海保持着庄重的关系》,以对位法式的逻辑和态度,有条不紊地将现实体验和乌托邦同设于一种修辞、颜色和声音。汤养宗的诗句包含着分析,也包含着混沌未明的成分,显现出沉思质地。其诗纷至沓来而又自然而然:“一定是鱼在游动中突然遇到了一句真经/身体终于被搁置下来……”汤养宗写海,紧要处在于“蓝色的觉悟”。“蓝色的语言”,是他的诗歌的标志之一,也是他摹写现实的方法之一。
——李 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