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酱豆

  阿奶又想家了。那座地处皖北的小县城凤阳，有太多她的牵挂。阿奶最爱的，就是那道不起眼的咸菜——凤阳的臭酱豆。

  阿奶准备亲自动手制作酱豆。这么有趣的事，当然少不了我的加入。撸起袖子，说干就干。

  阿奶面对一袋黄豆，神情认真极了，不亚于她当年学习拨算盘。这些挑拣出来的黄豆，个个圆润饱满、富态可爱，还能嗅到豆香。将挑拣过后的黄豆淘洗一遍，放置一边。清水烧开，将黄豆放入锅里，直至将它们煮到开始变软为止。我接过阿奶手中的漏勺，把煮完的黄豆捞出来，过完一遍清水后，把它们放凉。

  我随着阿奶，去了离家不远的荷塘采摘荷叶。别小看这个部分的工作。荷叶的好坏、大小，很大一部分决定了黄豆的软硬程度，做成酱豆后的口感。

  一汪池塘撑满了各式的叶与花，远远望去，仿佛绿是整个世界的主打色。硕大浑圆的叶随风摇曳，旖旎温柔，风情万种。几株将开未开的荷花娇羞极了，怯怯地躲在荷叶的后面。

  阿奶娴熟地扯过荷叶，合适便麻利地采摘。她一面叮嘱我当心水深，一面告诫我要采大而嫩的荷叶。采得差不多了，带着精心挑选的荷叶回了家。接下来的任务也不轻松。

  放下手中的荷叶，浸泡水中。这一步是为了洗去上面的浮尘。之后，阿奶便将淘洗过的黄豆平铺在荷叶上。我有样学样，重复着阿奶的动作。用阔些的荷叶紧紧包裹住黄豆，把裹好的黄豆放在大锅里蒸熟。蒸黄豆，可一定要找个有经验的人。否则，黄豆将会或硬或软。蒸熟的黄豆，散发着荷叶的清香。到了这一步，就只剩把调好的酱料倒进黄豆里。她将拌好的黄豆装进坛中，密封住，放在了阴凉处。阿奶说等待个十天半个月，便可以吃了。

  刚出坛的第一碗酱豆是有些辛辣、香臭的。阿奶淘洗了今年的新米，缓缓倒入砂锅中。粥煮好后，她又切了些油麦菜，洒了胡椒粉进去。

  不过一会，洁白的新米开了米花。阿奶的眼角眉梢都带着愉悦的笑：“中午，咱祖孙俩，就吃臭酱豆和新米粥。”

  嫩绿的油麦菜与粥融为一体，黏稠温润，嘟嘟冒泡。喝上一口米粥，就上一口臭酱豆，暖胃更熨心。乡愁就是那一口家的味道，时有时无，惹得人心烦意乱。家乡的风走了很多路，这碟臭酱豆，跨越山川湖海，让游子一解相思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