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钓记

去年九月，北海正式开海不久，我看网上相关新闻宣传得热闹，便想在中秋节前往北海去体验一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越来越喜欢挑战新事物。

我联系了很多家出海钓鱼的店，有的不接单独的客人，有的要包船，有的电话彻底打不通。终于，几经波折，我与一位老板取得联系，可以和别人拼船出海。船长提前联系我，问我会不会游泳。我说会。他说好，会游泳的不容易晕船。但海上风浪大，他推荐我先买点晕船药以防万一。我也告诉船长，我就是想去体验一下海钓，没有钓具。船长豪爽地告诉我他船上都有装备，我出人就好，钓不到鱼他给我分。

就这样我带着好奇、期待又忐忑的心情比约定时间早了一个小时到了南万码头。六点半，天刚亮些，码头零星站着几个人，他们身着长衣长裤，手里提着专业的工具箱，已经在岸边等待。我先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看见太阳渐渐从远处的大轮船后面升起，整个码头沐浴在朝霞中。随着天亮而来的是摆渡船的马达声，人们开始忙碌起来。渔民抛锚固定船，寻找着自己的客人，刚才在岸边的那些人也在寻找着约好的渔人。我见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吃下头天买好的晕船药，给船长发了我衣服的式样和颜色，让他来找我。

没过多久，我听见有人在喊，我抬头看见岸边有一条稍大的船，蓝色的棚子。船头站着一个男人在逆光下显得格外高大。我朝他走去，同船的拼客还有两人。从一段在岸边固定的码头石级一段在船舷的跳板上踏过，摇摇晃晃上了船。我们五个人在隆隆的马达声中，驶出码头，开向深海。船在海浪的起伏中摇摆着向前，船长见状，加足了马力在海中乘风破浪，船尾留下一串白色的浪花。

我可能因为提前吃了药，也可能是一直在看远处的海，没有晕船的感觉，一直留心观察船长的一举一动。东北人总会有那种自来熟的热情，再者出门在外，经常鼓励自己多一份胆量，于是我按照东北习惯，叫船长大哥。

大哥在我面前打开他如百宝箱一样的手提包，拿出了鱼线，还有一个透明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摆得整整齐齐的鱼钩，还有铅坠。当然这些都是大哥告诉我的，我之前一窍不通。他拿着鱼线和鱼钩，用手指一转一系一拉，鱼钩就被牢固地绑在了线上。我拿着同样的东西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大哥慢动作又展示了一次，我仔细看后再尝试还是失败了。我只好笑笑，以此缓解手笨的尴尬。大哥把铅坠和三个鱼钩从下到上连在鱼线上，又把它们绑在已经有绕线轴的鱼竿上面。渔具算是准备完了，随后拿出事先准备的滚子鱼，在水桶旁边的木板上用菜刀把鱼头剁下，装入了一个椭圆形镂空的铁器里。大哥告诉我这叫打窝笼，“这个滚子鱼的血特别腥，可以吸引鱼群，然后再放钓饵，就比较容易钓到鱼，体验感也就更好”。剩下的滚子鱼身被大哥放到了盆里，我暂时不知道要干吗。

这时我们也在船上行驶了将近半个小时，海水逐渐变成深蓝，已经到较深的海里了。在隆隆马达声中，大哥与掌舵人好像很默契，没有在嘈杂中说什么，只是一个在操控船一个在船头撒网。撒网的时候，船先前开，这样网落下也算是展开了。等船头的网撒到尽头，船停了，船长抛下船锚，固定住了船。他告诉我，准备开工了！

船长把刚才做好的打窝笼沿着船边放下，拿出了小钓箱中仍旧蠕动的青虫和活虾，给每个人的小盆里放了些，这个是鱼饵。随后，大哥教我如何钓鱼。先在三个鱼钩上分别装饵，然后抛竿，再打开海竿轮上独有的保险，等到线轮不再转时，也就是鱼饵随着铅坠沉到海底时，再拉上保险锁死鱼线。之后就是等鱼上钩了，这就是基本的流程。旁边的舵手说：“老板给你挑的竿子是好竿子，我们老板也用，受力均匀，是顺滑不锈钢的纺车轮呢！”我接过竿子，本以为这两米多的竿子会很重，没想到轻便又不失质感，的确是好鱼竿！

看着外面的阳光，我躲进了船舱里，只把鱼竿抛出船外，想偷个懒。大哥用一个白桶俯身在海里舀了半桶海水，告诉我钓到鱼放这里。随后他便去整理自己的工具了。我拿着鱼竿，看着海，旁边也有几艘或大或小的渔船，我坐着，等了好久也没感觉到鱼咬钩。我扭头看见大哥，他已经开始了直播，他一边钓鱼一边直播，带大家感受海钓的快乐。只见他欢呼了一声，收着鱼线，鱼竿被压得很低，随即鱼线的尽头出现了一条活蹦乱跳的红斑鱼。船长钓到了第一条鱼！他拿着鱼，给观看直播的人展示着活蹦乱跳的鱼，黝黑的脸颊露出质朴的笑容。而三十分钟过去了，我还没有钓到一条鱼。我收起鱼线，发现在我不注意的时候，饵早就被吃掉了！

扭头又看见船长钓上了一只河豚，我第一次见河豚，它被钓上来好像生气了一样，肚子鼓胀着。我看大哥在船头阳光的沐浴下，收获颇丰，便也不再顾盼，搬着板凳到了船头大哥旁边。重新装虾在鱼钩上，放保险收保险，等待。突然感觉好像上钩了，便也学着大哥的样子，赶紧滑动收回鱼线，结果鱼饵还在钩上。大哥和我说：“你要用心去感受，这个鱼咬钩的时候，会有轻微震动的感觉，要静下心去等待。”我就突然想起来，以前在家里南湖那边，那些钓鱼的人，静静坐着，心如止水，等待着鱼上钩，若是有人吵吵闹闹过去，他们一定会皱眉。可能钓鱼终究是件安静的事情。我长吁了一口气，静下心和大哥一起感受。

只见大哥又一次钓上鱼，这次是两条，他高兴地说：“来流了（鱼群来了）！上鱼了！”而我也感觉我的鱼竿在轻微地动，一收线，我钓上了人生第一条鱼，红斑鱼！后来大哥告诉我，鱼会成群游，上流的时候很容易钓到。钓到了鱼的我，兴致勃勃，也开始感觉有意思了，试着换了青虫作诱饵。我以为我找到了感觉，就会接二连三像大哥一样钓上鱼，但是在我几次明确地感觉到鱼在咬饵后，收绳都未见鱼，有一次甚至钩都没了。我赶紧问大哥，这又是怎么回事。大哥说：“不能太快收鱼线，鱼在抵抗，你可以像拉锯一样和它较劲，感觉鱼上钩了，可以往上一提鱼竿，这样打它个措手不及，也将它拴住，就事半功倍了。”听君一席话，我恍然大悟：不可太着急，太急功近利。

我用大哥告诉我的方法，钓上了一桶鱼，有红斑鱼、河豚、黄尾鱼。从刚开始的怀疑自己到接二连三的惊喜，我感觉钓鱼真是一件特别有意思的事情！怪不得很多认识的叔叔也喜欢钓鱼，痴迷钓鱼。看着波澜壮阔的大海，包容万事的大海，我觉得钓鱼也和人生处世一样。

我钓累了，便在船上溜达起来，看见船长抛竿又收竿，一次次，他的鱼获都满了，里面闪亮亮的全都是鱼。他兴高采烈地和直播间里的朋友分享着自己的收获，粉丝们疯狂地为他点赞助威。

看我们都不钓鱼了，船长大哥放下了他的鱼竿，到船舱里准备做饭。别看他的船有些简陋，却五脏俱全，一个木板拿开我看见了煤气灶，旁边油盐酱醋一应俱全，夹空里又拿出了一张折叠桌子，锅碗瓢盆更不用说，要啥有啥。船长把我钓上来的红斑鱼做汤，滚子鱼身油煎。大哥一边倒油，接着刺啦一声，鱼入锅，香气四溢，顿时船上的烟火味更浓郁了。我们漂泊在海上，炊烟袅袅升起，整条船弥漫着鱼的鲜香味。我们四个早就坐好了等着品尝船长的手艺，只见大哥又拿出了一锅大米粥，见我震惊，他和我说，这是一上船就开始熬的，海上白粥。

菜上齐了，大哥开始呼朋引伴，对着大海呼唤，又是打电话，不一会周围的渔船、快艇纷纷而至，激起一片片海浪，大哥的朋友都来了。他们和大哥一样，皮肤晒得黝黑反而把牙齿衬得白白的，穿着大鱼图案的钓鱼服。大哥好客地拿出了啤酒、椰子汁，我们围坐在虽简陋却又温馨的桌边，举杯庆祝今日的大丰收。大哥让我赶紧尝尝他的手艺，我舀了一碗红斑鱼汤，问大哥，放盐了么？大哥说：“你尽管喝，保证原汁原味！新鲜海鱼不用放盐。”我尝了一口，鲜美！鱼肉也嫩嫩的，零星几点没刮掉的鱼鳞使这顿饭更有意境。大哥起了个头，他们一起哼起了民歌，我虽然听不懂，但是也被其中的氛围深深感染。

茶足饭饱，大家站在甲板上看着大海。大哥拿出我的白桶，给朋友们展示我这个新手徒弟一上午的收获，他们纷纷表示“孺子可教”。我不禁满是骄傲，暗想退休了我要天天来钓鱼！

那天我们满载而归。

（编辑 吴翠）

·刘秋含

吉林人，玉林师范学院2020级写作班成员。重拾笔墨，用温暖的笔触记录难忘的生活和美好的记忆。